似是说到伤心处,唐惠幽幽的轻叹了口气,捏着丝帕点了点眼下“如今谢宁谢守成婚,迎来送往,侯爷丧仪,没有一处是不用银子的,便说近日,趁着大军未曾归来,咱们得在京中把气势做足了,皇上许是不会再怪罪于侯府了,可侯爷这些年树敌不少,免不了有心人散播什么。”
胡总管听到这眉头紧锁,低敛着神色,似是在思考什么。
唐惠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他的面上,开口依旧是为难的语气“我想着,公中的账面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今日我将小库房的钥匙带了来,里面放着的都是我的嫁妆。”
听到这话,胡总管似听到什么玩笑话一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夫人何至于此,若是真用了您的嫁妆,这侯府..这这…”
他急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唐惠见此心中明白,此计已经成功一半了,面上仍是一番苦笑“都到这时候了,还分什么我的他的,只是…”
唐惠面上为难,沉了片刻开口“到底我得给谢宁留些,咱们家这样的情况,来日出嫁想来也难选,得多留些傍身的东西。”
一个新丧的寡妇,在你面前惨惨戚戚的数着自己的嫁妆,精细的盘算着儿女出嫁,盘算着养活夫家一大家子,绕是谁看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一个本就手握筹码的人。
胡伯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无端的面对唐惠行了一个大礼“夫人,钱财一事,在下身负重托不能明言,但只跟夫人说一句,将嫁妆收好,一切放心。”
唐惠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听他说了这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胡总管也任由她打量,不再开口。
半晌,唐惠收敛了目光,慢慢起身用手略扶了扶胡伯的衣袖。“胡伯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问,只一点,此事绝不能辱我侯府门楣。”
“夫人放心。”胡伯点点头,手拎着衣袍躬身倒退三步,转身走出了大厅。
见他身影渐渐远了,唐惠收起了面上的凄苦之色,沉下来眼神恢复平静无波的样子,胡伯手中握着老侯爷留下的田产铺子,这是上一世临了唐惠才知道的事。
胡伯一直念着老侯爷的遗愿,待家族有一日落难不得周转之时才能动用这笔钱,只可惜前世这笔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拿出来的太晚了些,也没留下上下打点的时间。
其实上一世唐惠也是将自己的嫁妆填补进去了不少,谢宁出嫁更是带走了大半数,只是她性格向来骄傲又要强,从不肯同外人诉半句苦,流半滴泪。
现如今她却是明白了,傻子才会吃别人都看不见的苦,她才不要继续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她便要做到,若是谁让她吃了一分苦,便要让那人偿还五分,还要让旁人觉得,自己吃了十分的苦。
她要自己的胜利,也要旁人的怜惜。
“夫人,京郊庄子上这月的账簿送来了,请您示下呢。”
是岱岳的声音,唐惠看向门外,送账簿…岱岳这丫头还挺机灵的。
“叫进来回话吧。”话音刚落,岱岳便带着一人颔首快步走进正厅,是她的哥哥金山。
兄妹二人都是自幼时跟着唐惠一同到谢家来的,妹妹在身边处理府内事务,哥哥在外为唐惠办事。
岱岳原叫银江,还是唐惠觉得有些俗气,才给她改了个岱岳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