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晃得有些刺眼。
云姜甚至在有些干涩的眼里感受到了一点湿意,正慢慢地润过眼眶,悬在眼睫上,将落不落。
“你……”
“老婆。”在云姜出声时,沈惊羡大概是又怕她说什么绝情的话,他赶紧打断了她的即将出口的话。
“我好饿,还冷,我们能不能进去?”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云姜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心软。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生病,狠心地将他推开,然后将他关在外面。
这样的话,沈惊羡大概就会自己走。
可他还在生病。
昨天才出了车祸。
云姜不知道沈惊羡的经纪人和助理是怎么会让他一个人给跑出来。
可现在并不是心软的时候。
云姜将扒在她身上的沈惊羡给推开,垂着眼,没去看他失落难过的神色。
“你经纪人呢?”她问。
察觉到云姜对自己的冷漠,沈惊羡就像是个抛弃的小孩,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她的话问道:“我为什么会有经纪人?”
闻言,云姜诧异抬眼。
沈惊羡冷漠却又无辜的模样就这样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
“宋清徐,你不认识?”
沈惊羡摇头:“不认识。”
他的回答实在是过于斩钉截铁,甚至于云姜想要从中窥探出几分演戏的可能都显得像奢望。
云姜仰着脸,带着几分试探地反手指了指自己:“那你记得我?”
沈惊羡眉宇间闪过几分不解,却还是说道:“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认识。”
说着 ,他再次俯身凑在了云姜的面前,那双黑沉的眼眸里好似翻滚过重重情绪,最后被他暴力按下,一点不剩。
在他倾身时,那股檀木香再度将她围住。
好像在这片不算狭窄的空间,也被一一浸染。
这下,局促的人从沈惊羡换成了云姜。
云姜也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有人还是这般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她给撩拨住。
甚至都不需什么甜言蜜语。
单单是一个眼神,就可以令自己神魂颠倒。
这不是好事。
云姜真怕,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重蹈覆辙。
“不是。”两人对峙许久,云姜这才出了声。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哪怕是压着,也如清流撞击玉石,清而甜。
“不是什么?”沈惊羡接着她的话问道。
可同语气里的平和不同,他对云姜却是步步紧逼,“姜姜,我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还是——”他慢慢地咬着字,好似带了笑,但只是笑里又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劲,“你想说,你不是我老婆?”
云姜想说都不是。
但抬眼触及到他那双显得薄情冷漠的眸子时,那些话却又如数咽了回去。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自己同沈惊羡之间的距离。
可不管她在如何退,眼前这人却得寸进尺的步步紧逼。
好像恨不得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最好,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
云姜别开眼,没再去看沈惊羡这张被喻为神作的脸。
“嗯,都不是。”
犹豫许久的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这个明亮且不算逼仄的空间,实在是显得刺耳。
尤其是刺他的耳。
原先还带有几分进攻性的沈惊羡一下就软了下来,像个大型宠物似的,再度埋首在她的肩上,毛茸茸的脑袋撒娇似的蹭着,像极了以前他们还没分手时黏糊的模样。
“我们就吵个架而已。”沈惊羡此时要多委屈就多委屈,“怎么就给我判死刑了呢?就算是犯人也得给一点申诉辩解的机会。”
“我知道错了,老婆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说不心软是假的。
但凡这一幕提早个几年,云姜想,她们或许也不会走到这步。
“我们分手了。”云姜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推开,可无奈她的力气实在是不大,试了几次, 依旧没法将黏人的大狗狗从自己身上推开。
相反, 还让人越抱越紧。
在这里和他纠缠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可沈惊羡如今并不愿意放手,甚至她就连个打电话搬救兵的机会都没有。
云姜忍不住叹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沈惊羡走到了这个地步。
像以前那样当个陌生人不好吗?
就算是死对头,也好过他们现在此时的模样。
在有些封闭的空间里,酒意很快又重新上头。
沈惊羡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还像以前那样,凑在她面前闻了闻。
他神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甚至云姜感觉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眉宇间更是聚集了一团风暴。
“你喝酒了?”
“同谁?”
这话实在是难掩嫉妒。
他的质问更是一下就将她的思绪给拉回了他们热恋的那个时候。
他也是会像今日这般,在出门回来的她身上嗅嗅,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别的什么玩意碰过她。
以前她觉得沈惊羡没有安全感,或许这也是两人的情.趣,但随着,沈惊羡对她的要求和掌控越来越多,云姜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太能接受沈惊羡的很多做法。
她爱沈惊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但她不能接受沈惊羡对自己无休无止的掌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旧日的过往随着酒意一点点弥漫。
除了早期的甜蜜,她们后期剩下的,便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因为工作,因为异地,因为没有安全感。
云姜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就像此刻,他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撒娇,她就忍不住心软。
甚至就连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至于刚才设想的,将他关在门外,此时更是一点想法都提不上来。
而沈惊羡似也知晓她的心软,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肩颈蹭了蹭,随即又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老婆,我头疼。”
他刚出车祸,昏睡了几个小时。
估计现在也是偷跑出院。
一条条的想法罗列上来,最终都在沈惊羡这一声可怜的头痛里灰飞烟灭。
云姜拍了下他的背,以作安抚:“你……乖些,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