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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徐青沉随手接住一个弟弟,将挂在驴背包袱里,用牛皮纸包着的糖葫芦取出来,抽一根递给他。

“不急,大家都有。”

连柳氏都分到了一个。

“爹,我方才打了两个喷嚏,怕是受了风寒,你快些煮姜汤,我要发发汗!”

柳氏举着糖葫芦,将它插在黄泥院墙上,牢牢的,一头钻进厨房。

“好好,青沉儿稍等等,马上就好!你快家去,躲着些风!去床上躺着!从从容容,别吵着你们姐姐!”

徐从从窝在徐青沉怀里,闻言立马下来,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着徐青沉的衣角,急急道:“姐姐,姐姐,快回家躺在被窝里!”

徐从从吩咐徐容容:“你去帮爹爹烧火,快快的煮姜汤!”

徐容容渴望地盯着徐青沉,依依不舍地跑到小厨房,“爹爹,我来帮你了。”

徐青沉笑着牵着徐从从进了屋。

这个破院子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并一个茅草搭建的厨房。

最好的屋子是徐青沉的卧室兼书房,另一个屋子是柳氏带双胞胎睡的屋子,本就小的屋子,还隔了个吃饭的饭厅。

徐青沉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书看,徐从从站在床头,脑袋刚好到床头,热情地看着她,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书。

徐青沉头有点晕,看不下书,便随意道:“我从前教你的字,还记得吗?”

“嗯嗯!姐姐教的字,说的话,我统统都记得,全部记得很清楚!”

徐青沉咳了咳,“那我考考你。”

……

徐从从在屋里叽叽喳喳和姐姐说话,双胞胎弟弟在厨房烧火,羡慕地都掉眼泪了。

柳氏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见他无声无息,眼泪掉个没完,柳氏便没好气道:“你姐姐只有一个,她现在不舒服,你听话不吵她,你是个好的。”

他又道:“从从那个不听话的,看我待会不教训他!小贱吊子!”

徐容容低着头,努力将柴火往灶眼里面塞。

他结结巴巴带着哭腔:“嗯嗯,容容听话。容容不吵姐姐。容容等姐姐睡着了,再去看姐姐。容容要一整夜都看姐姐。”

柳氏将姜末都倒进锅里,瞥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们兄弟怎么回事,怎就这般喜欢你们姐姐。”

徐容容小声反驳:“爹爹也很喜欢姐姐,姐姐就是,很让人喜欢啊!大家都喜欢姐姐,没有人可以不喜欢姐姐的。”

柳氏反驳不了。

他也是以这个女儿为傲的。

他将全部的希望和余生,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在这个女尊世界,没有个女人依靠,男人是活不下去的……

徐青沉喝了姜汤就睡了。

她睡后,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个小身影钻了进来。

趴在床头,小心翼翼盯着她。

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倒影着她的面庞。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快活得趴在床头,晃动两只小脚。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真好啊,和姐姐在一起,如果明天也能一睁眼看到姐姐就好啦。

姐姐姐姐姐姐……

徐青沉这倒头一觉,再睁眼时头昏脑涨,浑身肌肉酸痛。

额头滚烫,搭着一条湿帕子。

窗棂紧闭,暮色四合,昏沉的光影落在窗下木桌上,桌上有一只水盆,她看到有个撅着屁股的小身影,正抱着一盒棋子,挨个用帕子擦拭,长长的睫毛在暗影中笼着眼帘一片黑暗。

“是谁?”她轻吟声,撑着头起身。

桌旁的小身影立即扭头,跳下椅子,跑到了徐青沉身旁。

他捂住徐青沉身上的被子,“姐姐别起身,你病了。”

木门吱呀一声,柳氏一手端着盏油灯,另一手端着一只碗,见到徐青沉醒来便笑了。

“我想着你也该醒了,便将煮好的粥盛了出来,已熬出米油了,最好克化。”

暗黄的摇曳灯火下,徐青沉认出身旁小矮个眉间有一粒小痣,“从从,你在做什么?”

柳氏道:“你烧得厉害,我让他守在屋子里为你换帕子。”

徐从从点头,仰着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琉璃球一样润亮:“我见姐姐书架上的棋盒落了灰,便为你擦一擦!”

他握着小拳头,“姐姐生病了,就不能去书院了,我可以在家陪姐姐下棋解闷!”

徐青沉轻易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

她也不明白,她对家中这两个双胞弟弟一般,可这两个弟弟就像扶姐魔一样,偏偏十分喜欢凑到她身旁。

“怎么我病了,你倒似乎很高兴呢?”徐青沉不快道,“不想和你下棋,出去。”

徐从从亮晶晶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他委屈地绞着手指头,正要解释,徐青沉看向柳氏,道:“从从有些吵人,你让容容进来为我换帕子。”

柳氏为徐青沉拢好被子,将热乎乎的粥碗和勺子送到她手里,点点头,朝门外喊了声:“容容,进来!”

徐从从脚底生根一样站在床尾,嘟着嘴不肯走。

徐容容探着脑袋进了房中,看了一圈,乖乖地走到床边,垂着手站着。

他脸上带着伤,不用猜,肯定是徐从从打的。

徐青沉懒得断这对兄弟的官司,她没什么胃口,用了米粥,便躺回被窝。

昨夜享受了一番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今日便一下子打落凡尘,盖着棉花发硬的破被子,吃着没滋没味的白粥。

徐容容打湿了帕子,要给她换,一旁噘着嘴的徐从从立马动了,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湿帕子,推了他一下,跑到徐青沉床边,为闭目的她换了帕子。

他不敢再说话,怕再吵到姐姐。

徐青沉不肯灭那盏油灯,柳氏便带着两个儿子坐在桌边,三人借着灯光做绣活。

徐容容的目光不停瞥着水盆里的湿帕子,徐从从小屁股一扭,直接挡住他的视线,翘翘的小鼻尖无声地哼了他一下。

徐容容脖子缩了缩,乖乖挨着柳氏,埋头认真地缝衣服——这是哥哥穿破的衣服,姐姐穿破的衣服,向来只有爹爹和哥哥能缝。

徐容容眼眶红红,不停戳着针,如果爹爹和哥哥都不在就好了。

他就可以一个人拼命对姐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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