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就看到林酥正忙前忙后。
余赧并不在。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刚才听到的声音,仅是场梦。
“林医生。”我哑声道。
林酥吓了一跳,见我醒来,笑盈盈道:
“好家伙,醒的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病呢。”
我勉强一笑,问:“余赧是不是来过。”
“嗯。”
林酥点头应下,闲聊道:
“其实我觉得余董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林酥接着就将余赧说的话、做的事,和盘托出。
我听后,长舒一口气,我从不指望,余赧对我还有感情。
只要她别继续恨我。
对我而言就已经满足。
“我觉得你们好好聊聊是有可能重归于好的。”林酥劝慰道。
我默不作声。
见我沉默,林酥识趣的不再继续多说,反而关注起一旁的心电图机。
“你心脏停跳又这么快恢复正常。”
“我怀疑,有可能是机器出了差错。”
“改天我找摄制组申请一笔资金换了它。”
林酥正说着,余赧就推门进来。
“赧赧。”
我想起昏迷时余赧说的那些话,不由温柔下来。
余赧却又是一副平日里常见的冷峻神态。
仅比往日多了几分戏谑。
“顾松。”
余赧寒声道:
“装病装到这份上你不嫌自己恶心吗。”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恶臭了?”
熟悉的余赧又回来了。
果然,昏迷时发生的事,都是场梦而已。
我心如死灰,平静道:“我没装病。”
没必要更不值得。
余赧却像是没听到般,说道:
“我当时说的话,无非骗你而已,别当真。”
“我,余赧,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余董何必自欺欺人呢,顾松昏迷的时候,你哭的可是很伤心。”林酥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余赧甩出张银行卡在林酥面前,
“里面是你的工资和解约金,滚出摄制组,别再让我看到你。”
林酥嘴唇铁青不明白余赧的态度怎么会突然翻天覆地的剧变。
“余董。”
林酥望向余赧,道:
“我走没问题。”
“但顾松的病不能再拖了。”
“否则,将再无治愈的希望!”
余赧问:“他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留情面的质问令林酥哑口无言。
余赧说完,就要离开。
“对了。”
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道:
“我记得你刚才说顾松昏迷的时候我哭的很伤心?”
“养条狗死的时候,我都会哭得比今天更伤心!”
抛下这句话余赧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原来,在余赧眼里,我连条狗都不如。
“抱歉。”
我收敛思绪,望向林酥。
林酥却摇头道:“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收回刚才的话,余赧不配得到你的爱。”
“有空的话来医院找我。”
“你的病,只要搜寻到匹配的骨髓,是有痊愈希望的。”
“她不爱你你要学会爱自己。”
林酥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摄制组。
医疗车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想,我可能就是所谓的天煞孤星。
孑然一身是宿命。
我何尝不知,白血病有治愈的希望。
可我不想。
治好又能怎样,接着在破败荒芜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吗。
相比起来,死掉更好。
第二天,余赧带一位陌生男人,走进医疗车。
“崔栋。”
余赧介绍道:
“万宁的朋友,圈子里有名的医生。”
“从现在开始由他顶替林酥。”
崔栋推了推眼镜,“顾先生以后多关照。”
我点了点头。
反正已经病入膏肓。
医生是谁重要吗。
余赧走后,崔栋穿上白大褂,给我做了全套的简易体检。
最终得出结论。
我身体无恙,高烧仅是偶发现象,并不影响录制。
“你确定我身体没问题?”我问。
崔栋点头:“先生身体素质极佳,各项指标都是正常水平。”
“虽然脸色较差但可以用化妆遮掩。”
“并不影响录制。”
我无话可说,懒得争辩,强撑枯叶般的身体,来到摄制镜头前,对接剧本。
“赧赧。”
姜万宁在余赧耳旁道: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顾松的身体果然没问题。”
余赧耸耸肩道:“明天有场酒会,很重要,拍摄会停一天。”
“酒会……”
姜万宁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我陪你吗。”
“我和顾松。”
姜万宁的脸色顿时整张垮掉。
“我不想去。”
收到余赧酒会的邀请,我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我本来就不喜欢觥筹交错、趋炎附势的商业酒会。
“顾松。”
余赧道:“注意自己的身份。”
“至少,在法律意义上,你现在依旧是我余赧的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录制结束以后,我就要跟你离婚。”我道。
【再见,亲爱的】的录制仅剩半个月。
那时,就是我和余赧分道扬镳的日子。
余赧拍桌而起,捏住我的喉咙,狰狞质问:“顾松,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离婚。”
“你答应我的。”我试图挣扎,可白血病已经在潜移默化间,抽走我的全部气力。
余赧一字一句道:“那也是我跟你离婚。”
“你有什么资格不要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扒开余赧的手,却做不到。
“余赧,我,我呼吸不上了。”我道。
暴怒下的余赧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我喘着粗气,脖子上被掐出一道显眼的红痕。
余赧通红的眼睛望向我,眼神复杂极了。
既有盛怒又有懊悔,更是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掺杂在内。
“明早李铭来接你。”
余赧转身后威胁道:“别迟到,敢不来,你知道后果。”
翌日。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西装革履的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发呆。
我又不可抑制的回忆起曾经。
临江有太多,我和余赧的幸福回忆。
平素想不起。
可一场雪、一场落花、一条街,都能唤起尘封的记忆。
“先生。”
李铭望了眼后视镜,叫醒任由自己在记忆里沉沦的我。
“余董让我查你的病历。”
“我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