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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饶科长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都没有骨气和原则了吗,一杆枪就吓破了胆,枪往哪儿指,人就往哪儿去,真是枉为男人。

饶科长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忽略了别人的生存难处。她压着火气,耐着心性说:“那你能不能开快点,追上前面那辆车。”

“你觉得我能追上吗,我三菱,他陆地巡洋舰。”庞师傅拉长了他的湖北口音说。

前方的地平线上,早没了丰田巡洋舰的影子,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没有阴影,没有黑暗,追击事件也在光明正大地发生着。

“报警吧。”蒋部长对饶科长说。

汤主编结结巴巴,嘴巴里倒蹬出一连串的对对对,报警,报警,便掏出了手机。

不等汤主编拨打,饶科长已先行拨通了110,对方是一个好听的女声。

饶科长放出免提,她以干练清晰的口齿,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对方答复:警方已关注此事。他让饶科长保持通讯畅通,警方会随时联系他们的。

饶科长挂了电话,说自己的手机要保持通畅,110会随时会打来,她让汤主编给萧航拨个电话。

汤主编摘下眼镜,举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机里没有萧航的联系方式。

朱玉大声说她手机里有,同时翻开手机,拨了出去。

连拨三次后,手机终于拨通了,信号却不好,时有时无,呲呲啦啦。朱玉大声问:“萧航,你怎么样了?”

萧航在对面喊:“朱姐,你找我?你说。”

朱玉大声问:“你还好吧。”

萧航说:“朱姐,你说啥,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

萧航“听不清”几个字朱玉听得很清楚,其余的话就听不清了,紧接着电话就断了。朱玉抱怨移动公司关键时刻掉链子。汤主编说已经不错了,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接收到信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正说着,110打来了,询问并详细记录了魁梧男子的外貌特征,最后说在你们行驶的前方确实有事件发生,你们要注意安全,至于开走你们车的人是什么人,还在核实中。

迷雾继续笼罩,有没解开的迹象。

饶科长的大脑始终处在应激状态,她的嘴巴喋喋不休,一直在说话,一直在重复,一会儿问司机这,一会儿问司机那,她想从司机身上找出魁梧男人是歹徒的蛛丝马迹,以证明自己的判断。

与饶科长相比,汤主编略显稳重,他说,至少一半的可能性是我们的人,只要是我们的人,小萧就是安全的,等咱们追上小萧,队员齐全了,就去完成咱们的慰问任务。

饶科长说老汤你就是个逃避主义者,都火烧眉毛了,不想着怎样灭火救人,解决眼前问题,还去想什么慰问任务,只怕不等两个小时,就会噩梦发生。

汤主编说你是女人之见,太悲观,至少刚才的通话中萧航的声音是正常的,没有恐惧和歇斯底里,要相信我们的同志,相信我们的人民嘛。

活了二十四年,朱玉第一次感受到了危险降临,她忽然特别担心,好像即将失去亲人,她的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处,并清晰地跳动着,像少先队员敲击的队鼓,砰砰地清脆,随后,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坐在朱玉身边的蒋部长半天没吭声,他的性格本身就不苟言笑,沉稳淡定,可是,此刻他的双手已经攥出了两把湿汗,慰问组是一个集体,出了公司的门组员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蹦跶出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作为组长,无论谁损了,他都得负责,因为他是组长。

多年的仕途之路,他走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此刻,他好像看到了末路,他的官途即将落幕。他带着四个人出来,带着三个人回去,他该如何向老萧交代,老萧是萧航的父亲,是公司是老职工,也是老模范,他把人家老模范的宝贝儿子弄丢了,他没法交代。

又是一阵冷汗袭来,忽然,他的一只手伸向旁边,抓住了朱玉的一只手,朱玉本能地向回收了收,想挣脱,但是没有挣脱,他的力大无比,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水面的浮木。

很快,朱玉就感受到了,这只手并不复杂,没有太多想法,它无关性别,无关男女,更无关情爱,无论是饶科长,还是汤主编,他都会去抓,抓住一只有温度的手,暂时缓解心理上的压力,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你再开快一点,快一点儿,庞师傅。”

饶科长大声说道,显然,她也感受到了领导的紧张情绪。

庞师傅拖着长长的口音说,油门踩到底了,已经踩到底了。饶科长说你再踩踩,还有空间。庞师傅说你以为它是你家的弹簧床呀。

110再次打来电话,虽然还是呲呲啦啦,但对方的话大家还是听清楚了,他们的车就在前方,已经锁定,暂时是安全的。

蒋部长松了一口气,大家也都跟着放下了嗓子眼里的那口气。

庞师傅说,你们几个都是干部吧,城里干部出来的少,到边疆地区的更少,都别太紧张了,这种事长途行车中常有,别自己吓自己。

这时,身边响起警报声,有警车呼啸而归,起初是一辆一辆的,之后是几辆几辆的,期间还有救护车驶过。

“战斗的时刻到了。”汤主编忽然挥舞着拳头说,就像老式战争电影中的英雄,对着士兵鼓劲。

这是大决战前的节奏,车里人渐渐振奋了起来,蒋部长像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朱玉的手。

松开朱玉的手,蒋部长懊恼不已,他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软弱。他可以去抓一个女人的手,只要他喜欢,但那手必须是有状态的,传递出去的是他的优秀和成就,而不是眼前的懦弱。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车辆,不是一辆、两辆,是多辆,多辆车聚集,似有事故发生。回过神来的三菱车此时也卯足了劲,依旧是踩到底的油门,向着事发地点冲去。

车上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前方,前方有秘密等着他们去揭开,萧航就在那个秘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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