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用指腹抹去泪痕,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失态,叫他更加无言面对贺沉了。
他看着这个垂着眼眸,面容清俊的男人,由衷的感到对方的善良。
在现在这样的时代,善良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因为那些善良的人大多数都会被旁人利用,然后吞吃入腹。
江野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想着,贺沉今后会不会也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被他人给利用了善心呢?
这样性格平和,但又恪守底线的贺沉,他不希望他消失。
因为他就是贺沉这份善意的受益者。
作为实打实的利益既得者,他知道这有多值得感谢,又是多难能可贵。
江野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他要守护好贺沉。
江野不知道好人最后到底有没有好结局,但是他会让贺沉拥有一个好结局。
身为S级哨兵,华夏联盟明面上的最强战力,护住一个这样不起眼的B级向导没什么难的。
江野思考之间,情绪渐渐回归平稳,眼眶中的泪水也褪去了。
当然,这肯定和贺沉的疏导脱不开关系。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浑身的能量出乎意料的温顺,江野就赶忙松开了贺沉的手。
贺沉目前的脸色虽然没有很难看,但也是苍白无比。
江野自然不希望贺沉因为他的缘故,再次陷入上次那样危机的状态中。
察觉到江野的意思,贺沉也顺着对方的想法松开了手。
然后又看似随手抽了几张面巾纸给江野,
“江哨兵,擦擦脸。”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纸巾,江野的耳根一下子红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现在浑身都是血。
都怪他看到贺沉时太过意外,再加上后来思考的认真,都没想过自己现在的模样。
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贺沉。
江野的念头落下,接过贺沉手中递来的纸巾,随意的擦了擦脸。
然后就连忙开口道,
“这一次也谢谢你了,贺沉向导。”
“至于报酬的事,稍后我会叫人给你送去的。”
江野不是太擅长言辞的性格,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贺沉。
不过想起之前贺沉在家里数异能晶核的模样,想来贺沉应该是喜欢异兽晶核的。
江野这样想着,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消灭兽潮的时候,有好好的战利品收好,没有乱丢。
其中就有许多高品质的异兽晶核,想来,贺沉应该会喜欢吧?
江野说完,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又瞟了贺沉一眼,随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衣着。
看着自己浑身的血迹,江野皱紧了眉。
再加上空气中满是血液的腥味,江野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叫贺沉在这里多待。
“贺沉向导,我要洗漱一下,就不叫你多等了。”
说着,江野唤来那两个等候在病房门口的‘执法者’,吩咐他们把贺沉好好的送回家。
听着江野的话,贺沉看着面前的这位浴血美人,看他现在蛮精神的模样,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虽说并不明白自己的疏导,为什么对江野那么有效果。
但眼看着原本破破烂烂的江野,在经过自己的疏导后变得重新有精气神起来。
其中的成就感,也是叫贺沉心里挺高兴的。
之前听闻江野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向导,贺沉还有些担心。
但现在没想到自己就能疏导江野,倒也是件好事。
于是贺沉最后看了一眼江野那双璀璨的血色双眸后,就转过了身。
两位执法者顺从的来到贺沉的身边,一前一后的护卫着贺沉离开。
其中的那位女性执法者,还拿出了不少精神力补充剂和营养药剂交给贺沉服用。
贺沉见此,也是不由得浅浅笑了一声,这两个人还真是变脸极快。
之前他们送他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怠慢,态度也称得上是良好。
可是却远远没有到现在这样,甚至称得上有些谄媚的地步。
两人先前不苟言笑的脸上,现在也是挂上了笑容。
努力的与贺沉攀谈着,试图和贺沉多聊上几句。
不过贺沉对此也不讨厌就是了,只是身体实在无力。
所以聊天什么的,还是算了。
两人见贺沉的反应淡淡,也自觉的闭上了嘴,不再打扰贺沉。
贺沉重新坐上车,他看着窗外的景色。
心中暗自思索,这到底是基地里的哪一位置?
怎么他看着,感觉都没有印象?
车辆大概驾驶了十几分钟后,窗外的景象才叫贺沉开始感到熟悉起来。
也不知道刚刚那座建筑,到底是医院还是研究院?
基地之中居然还有那么一处地方呢……
——
贺沉走后,江野连忙从病床上起来,闪身就进了卫生间。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总共才在贺沉的面前出现两次,形象都不怎么样。
第一次半死不死的昏迷着,脸上都是血。
第二次倒是没昏迷,但是却浑身都是血,再加上因为醒着,还没能压制住自己的呕吐欲。
江野只希望贺沉不要误会什么,他绝不是因为讨厌才干呕的。
这种被向导接触后,就下意识反呕的反应。
江野已经有些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好像……
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江野从很小的年纪开始就觉醒了,他是在父母死亡后遭受巨大刺激而觉醒的。
那时候,好像是他十二岁的时候来着。
江野一边站在花洒下,仰着头闭着眼,接受着水流的冲刷,一边在脑中回想着。
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身体触发了自动保护机制的原因。
那段悲伤的过往已经很模糊了,实在是有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
基地里也派过心理医生给江野看过,无奈江野平日里的心理防线极重。
几个月的治疗下来,非但没让江野打开心扉,反而把两人都弄的心力交瘁。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后面基地也没再自作主张的给江野找过什么心理医生。
但江野现在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回想起贺沉那安慰的话语,和那双垂下的沉静眼眸。
却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的心理问题可能真的是需要解决一下了。
最起码,他不想要在贺沉下一次疏导自己时,还忍不住的反呕。
既窘迫,又惹得贺沉生厌。
江野垂眸仔细地清理了身上的血迹。
血水被冲刷之后,肌肤上裸露出的是道道新旧交杂的伤痕。
但江野却毫不在意的用毛巾直接擦拭,并不感到有多少疼痛,他早已习惯了。
待江野从浴室出来时,病床上原本被弄脏了的被褥,也已经有人来重新换好了。
看着眼前这个纯白、极简、完全封闭的房间,江野只感觉自己的神经隐隐作痛。
他擦拭着自己半湿的头发,毫不犹豫地从这个房间走了出去。
这栋楼,是江野的家。
而那个房间,算得上是他的‘禁闭室’吧。
是在受伤和‘过载’的情况下让他保持冷静。
并且确保不会伤害到他自己用的。
但在江野的眼中看来,简直和精神病院的软禁病房差不多。
白花花的墙壁、装修、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刺的他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