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舟看梁秀兰笑了,自己也跟着笑。
“秀兰,你不烦我了吧?”
这话问的,梁秀兰又将脸撇了过去。
“烦!”
“为啥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到底烦我哪儿啊?”
梁秀兰抬头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又闭上了嘴。
仰视了他一辈子,气势也输了一辈子。
这辈子,说啥也不能再输了。
在院子里看来看去,终于找了个合适的凳子站了上去。
双手掐腰俯视着他。
“想知道我为什么烦你是吗?”
江锦舟看着她刻意站在凳子上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对,你说出来,我改!”
“好!那我问你,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老掉牙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却很新颖。
江锦舟愣了,抬手挠着额头,眼珠子来回晃荡,不敢乱说。
好半天才说了句:“从今往后,咱能不能绕着河走?”
这问题,好突然,梁秀兰顿时气的跺脚。
“这不是去不去河边的问题,我就问,在我和你妈之间,你选谁?”
江锦舟蹙眉,好难,他不敢选。
抬头仰视着梁秀兰,一脸委屈道:“能换个问题吗?”
梁秀兰翻着白眼撇着嘴,想了一会儿又道:
“好,我换个问题,如果你兄弟约你喝酒,我要你在家带孩子,你是出去喝酒还是在家带孩子?”
这时候,宠着媳妇儿是最重要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在家带孩子。
但是在张嘴准备回答时,梁秀兰陡然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幽幽的说:“我可以看穿你的心,最好不要敷衍我,好好想。”
她声音越来越沉,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江锦舟,江锦舟顿时有种被捕捉灵魂的感觉,压力山大啊。
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不敢轻易回答。
就在这时,梁秀兰突然直起身,双手环胸,垂眸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你在犹豫,所以,你的潜意识里的答案,一定是去跟朋友喝酒。”
“你觉得孩子谁都可以带,可朋友缺了你不行,就算孩子他妈不在,你也会把孩子塞到别人手里,然后去赴朋友的约。”
“在你心里,朋友排第一位,然后是你自己,接着是你爸妈你的家人,然后是孩子,最后才是我。”
“明知接下来是悲剧,那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她眼底的悲凉,都快要溢出来了,让江锦舟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心里没来由的憋闷,涨疼。
她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她又怎会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他们都没有结婚,哪里来的孩子?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一定会在朋友和孩子之间选择朋友?
江锦舟愣在原地,看着梁秀兰从凳子上跳下来,想伸手去接,却被梁秀兰推开了手。
喉咙僵硬着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梁秀兰从自己眼前消失。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难道,她是铁了心不再和他好了吗?
一整个晚上,他都失魂落魄的,江毅舟要他去给接生婆和医生送红包他也不应。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路上跌倒了好几次,腿上和手上都是淤青。
一年多的感情,就此放弃吗?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口口声声说她看见他就烦,她说他跟着自己不会幸福,不会开心。
可是为什么?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看着床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擦脸油,江锦舟眼尾泛红,水雾充斥整个眼眶……
早上,梁家
梁秀兰一大早就熬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煮了两个鸡蛋,烙了软软的面糊饼,炒了一盘青菜。
这是月子餐标配,给江丹月的,她顺手就做了一家人的量。
盛一碗小米粥,把鸡蛋放进去,撒上红糖搅拌,拿着碗,盛了面糊饼和青菜。
从厨房探出头,看见薛淑珍在洗尿布,她自己便端着给送了过去。
江丹月见她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毕竟昨天还骂了她。
“那个……对不起……”
梁秀兰放碗的手突然一顿,侧头看着她,一脸狐疑。
“嗯?我是不是听错了?向来以蛮横泼辣著称的江家大姑娘,还会跟人说对不起了?”
此话一出,江丹月的脸瞬间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脸拉的老长。
直了直身子,昂起高傲的下巴。
“你爱听不听,反正我是说了!”
“别以为你家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妈都给你们家钱了!”
“拿钱办事,你们亏不着什么!”
她说的理直气壮。
梁秀兰也直起身子,双手放在腰间,发出一声冷笑。
“呵!不愧是江家人哈,忘恩负义,冷情冷性都是血统里带的。”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碗饭我就端走了,你们家只给了房租,伙食费,服务费,这都得另算。”
梁秀兰说着,就要弯腰去端碗,江丹月赶紧伸手阻拦,“唉,别!”
一激动,扯住了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梁秀兰是个心软的,看她苍白的小脸儿和虚弱的身体,将手又收了回来。
“行了,逗你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吃你的吧!”
说着,将面糊饼送到她手里。
上辈子,江丹月对她的两个孩子还算是不错的,每年都给她两个孩子买衣服买鞋子。
每次薛淑珍都说她浪费钱,家里有磊磊穿剩的就够穿了,她那一次回怼她。
“锦舟俩孩子出门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穿,洗的都发白了,你这个当奶奶的看不见啊?眼里只有磊磊,就磊磊配穿新衣服!”
这是她第一次替梁秀兰的两个孩子说话,她很感激。
后来不知是薛淑珍给她说了什么,原本一季买一次,后来变成了一年买一次,但每次买,都带上磊磊的。
这是薛淑珍害怕周云不高兴,梁秀兰心里明镜儿似得。
可她给磊磊买东西的时候,可从没在意过梁秀兰高兴不高兴。
买衣服鞋子,她会说:“磊磊长的快,穿一季就不会穿了,跟新的似得,到时候沫沫就不用买了。”
为什么不买?凭什么她的孩子就穿不得新的?
院子里,梁建国依然在叮叮咣咣。
前两天,只做了两张桌子和一个小凳子,木材不够,他又现打了木板,此时在做凳子。
梁秀兰从江丹月房间里出来,又拿着油漆桶在刷漆。
薛淑珍手里拧着尿布,没话找话。
“秀兰啊,做这么多桌子做什么啊?”
梁秀兰斜睨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用啊!”
“这么多,干啥用?”
“吃饭用!”
冷淡的语气,充分说明了她不想和她聊。
薛淑珍将尿布搭好,又凑过来看。
“呵呵……你爸手艺挺好啊,这桌子做的,面儿是面儿,腿儿是腿儿的哈……”
为了拉近关系,这话术会不会有些潦草?
梁秀兰忍不住直翻白眼。
“你要是忙完了,去伺候你闺女去,别在这里打扰我行不行?”
“陪聊要收钱的!”
陪聊收钱?薛淑珍没听过这个说法,但她明显听出了梁秀兰语气中的不耐烦,脸上是更加不耐烦。
她立刻抿嘴,尬笑两下,转身回了屋。
【终究是得罪了,这丫头太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