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沅睡在了岑绾这里,两人聊到后半夜,第二天岑绾起床的时候江沅还在睡。
她留了消息,就打车去了南城西山的疗养院。
最近忙着找原料的事,她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来过了,站在房门外,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起唇一脸轻快地走了进去。
“外婆!”
明亮的房间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床前,护工正在给她梳头发。
老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熊布娃娃,正在给它换衣服,专注认真,神情如同五岁稚童。
听见声音也没有理会,只有护工抬头看了过去:“岑小姐,您来了。”
岑绾点点头,问道:“外婆最近怎么样?”
护工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要么在屋子里看电视,要么去和其他老人玩儿。最近他们爱上了一项新活动,捕蝉,这座院里树上的蝉都被她们抓得差不多了。”
护工顿了顿,继续道:“前两天她磕了一下,不过不严重,只擦破了皮,所以我就没有立即跟您说。”
岑绾连忙去检查外婆身上。
“磕到了膝盖。”
岑绾捞起裤腿一看,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吧?”
护工摇了摇人:“医生检查过,没有。”
岑绾点点头:“那就好,辛苦你了。”
护工笑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那天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嘉娴的名字,说要去给嘉娴买画笔,我们一时没看住她就往外跑,然后绊倒了。”
岑绾鼻尖一酸,嘉娴是她妈妈的名字。
外婆大多数时间都是糊涂的,可她一直记得妈妈。
她从护工手里接过梳子:“我来吧,我和外婆聊聊天。”
“那好,有事您再叫我。”
护工退了出去,岑绾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外婆银白的头发。她记得,以前外婆有一头浓密的长发,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可现在为了方便,只能剪短。
她手指灵活地扎了一个辫子,指着面前的发夹问道:“外婆,您今天想别哪个发夹?”
外婆这才分神看了眼,指着一个粉色的小花:“要这个。”
“好。”岑绾拿起这个发夹,轻轻给她别在头上,“真好看。”
做完这些后,岑绾蹲下身,仰头看着老人:“外婆,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您一定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老人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玩偶,根本没理她。
岑绾也知道外婆的神智大部分时间都是糊涂的,什么也不记得,她也不要求她有回应,只是蹲在她身边,自顾自地说道:“外婆,我又遇到他了。”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听我一句对不起,想听我说后悔,可是我没有办法骗自己,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只是,看着他这样,我很难过。”
“这里,”岑绾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还是会痛。”
有些话她没有办法对其他人讲,她也不想让江沅担心,可是她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很累,很累。
突然,岑绾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头顶,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抚着。
“不哭,他不是个好东西。”
“嘉嘉不哭……”
岑绾鼻子一酸,把头靠在外婆膝上,身体缩成一团,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外婆又把她认成妈妈了。
有时候她觉得,或许这样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外婆不记得那些痛苦的往事了。
死去的人已经解脱,可活着的人还在奋力挣扎。
外婆身上温暖又熟悉的味道让她有片刻的放松和依恋。
岑绾在疗养院待了一天,陪外婆吃饭,给她洗手,跟她一起玩花绳,看她和其他老人一起兴高采烈地用塑料袋子去捕蝉。
她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把外婆送来疗养院,有护工和医生看着,也有同伴玩,总比跟着自己每天手忙脚乱地好。
她也曾经把外婆接到一起住,请了个护工照顾她。
可是人都是懈怠和疏忽的时候,有一天外婆一个人偷溜出了家门,岑绾报了警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南城大学门口的小摊旁找到了她。
她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看着她,也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护工也可能会有偷懒的时候,所以思考了很久,她才把外婆送来了这个疗养院。
疗养院活动空间大,医护人员都有,环境也很好,虽然费用高昂,但能让她放心,不必时刻提心吊胆,而且一有时间她就会过来。
晚上离开的时候,岑绾又往护工怀里塞了个红包:“麻烦你帮我多照顾着点外婆,有任何事情立马给我打电话。”
她又把另一个号码写给她:“如果暂时找不到我,打这个号码也行。”
……
回到家后,岑绾就开始收拾行李。
疗养院每个月的费用不便宜,她必须得多赚钱才行。
考虑到这次特殊,而且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还是得去一趟工作室那边说一声。
第二天她拉着行李箱刚进院子,就和来送快递的小哥撞上。
“你们的快递都在这儿了啊,麻烦签个字。”
岑绾签了名字,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发现还有自己的快递。
她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她拿过盒子掂了掂,这感觉……
她连忙拿起一旁的剪刀拆开,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的那一瞬间,她愣在了原地。
盒子里躺着的,就是她要的那块翠铜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