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是眼下必须要做的事。
苏青良恨不得一个人长八只手,然后让它们各司其职。
实际上如果他们这会儿下山去看一眼的话就会知道,房子周围的陷阱是真的可以缓一缓。
山下那些镇上县城的灾民都往兴州府去了。
天都那边派来的赈灾的人已经到了兴州府。
据说去了州府不止有饭吃,还有住的地方,能领到粮食和种子。
不管哪一样,对于死里逃生饿疯了的灾民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三三两两的赶到州城之外绝对没有想象中的第一时间能进城,很快就被士兵分开。
但凡有咳嗽发烧等症状的全部被驱赶到一处,没有症状的在另外一边排队等候,然后有士兵支锅做饭,熬着一大锅一大锅掺杂着麸皮木糠的薄粥。
饿极了的灾民争先恐后,生怕轮到自己没有了。
一餐之后,男女老幼再次分开,男的被抓了壮丁去服劳役,兴建州府,清理护城河,搭建临时住所。
女的纺线织布裁衣。
没有一个是可以不劳而获等着救济的。
想要在灾情疫情之下拼的一线生机,光靠朝廷的赈灾粮是维持不下去的。
州府必须正常运转起来,外边要尽快清淤,趁着寒气还没完全下来,周边的土地要尽快整理出来,能播种的得赶紧播种,这样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四五月的时候就能接上。
看似轻松,但是到这会儿,老的死了,幼儿也没了,年轻的女人也没有几个了。
去了哪里,存活下来的这些男人心知肚明。
他们可以在饿的时候如同野兽一般食人,但是在面对着举着刀枪的士兵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身褴褛,佝偻着身子,乖顺无比,生怕慢一点监工手里的鞭子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苏青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正白天晚上争分夺秒的劳作,为过冬做准备。
两个院子门口都打了桩,拉起一圈篱笆,篱笆里外都是空着的,埋了不少带着茬子的木桩。
随后在后山找了地方按着唐瑜说的大致的弄了个不大的窑。
在唐瑜的技术指导下,苏青良跟庄景安整天都在和稀泥,整个人都弄的跟个泥巴蛋似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他们烧好了第一件简陋的陶器。
一只大瓦盆。
虽然简陋,但是能用。
那么他们就可以尝试着烧两只陶鬲出来了。
陶鬲跟陶罐不同,是专门用来烹饪食物的。
上半截与寻常的陶罐没有什么区别,可大可小,区别于底下,与鼎很相像,三角岔开,不同的是角中是空的。
底下可以直接烧火,里面进行蒸煮都可以。
空角还有个用处,米粮之中若是有砂石没有收拾干净,会下沉到最底下,自动分离出来。
他们翻遍了幸存的几处房屋也就只在柴火垛子后边找到一只不算太大有些残破感觉随时都会崩裂的,基本上都不敢怎么用。
家里面兄弟几个有收获,宫姝蘅他们进山的人收获也不小。
比起前两天被老二用匕首插了屁股的野鹞子,这一次不算是太离谱但又继续离谱。
一只肥硕的跳猫子,看起来少说有五六斤的样子,在老二的眼里那就是那跳猫子活的不耐烦了,居然主动去撞宫姝蘅。
那会儿宫姝蘅和老三老五正在搜集芦花,那跳猫子像是慌不择路一样一头扎过去就撞在了宫姝蘅腿边的石头上。
自个儿把自个儿撞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然后被宫姝蘅麻利的跟摁住,一斧头就给砸晕死过去。
老三嗷的一声就窜了过去:“二哥,就说要跟你走一起,这个运气真的没谁了。”
前天才意外的抓住了一只野鹞子,今天又逮到这么大一只跳猫子。
老二深深的看了宫姝蘅一眼没说话。
是,他自己很多时候是比别人运气好那么一丢丢,但是还不曾好到有猎物想不开自己上门来。
这已经不是好运,这是邪门了。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们在山上待了整整三个月,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巧事,一切都是从陆儿来了之后——
宫姝蘅淡然的将跳猫子丢给老三,继续收集芦花:“吃的重要,芦花也很重要,我们没有很多皮子,也没有被褥,必须得尽快准备起来了。”
老三的理智这才回笼:“但是我们也没有很多布。”
他们六个人呢,捡回来的那半匹布要做夹袄的话大概勉强够一人一身的,但是被褥真的别想了。
最近她们晚上都是抱团取暖,再冷一点就不回屋了,直接在灶房围着火睡算了,不然要冷死。
老二叹气,不再想那些有没有的:“该跟老大商量一下,下山去看看情况了。”
他们这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东西,只要睁开眼,没有一刻是能闲着的。
但是最多还有一月就彻底的冷下来了。
寒冬将至,准备的东西远远不够他们熬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御寒的东西更是重中之重,那么长的几个月时间,不可能一直围着火堆不出门。
先不说柴火也需要不断的补充,他们没有一点存粮,甚至没有一颗粮食,吃的东西需要他们当天去碰运气。
到这会儿他们脚上还穿着草鞋,早上上山的时候脚上凉的都有点没知觉了。
回去的时候老二抓着老三和老五再三的叮咛:“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只跳猫子是怎么抓到的。”
“我知道,跟前天的那只是一样的,好运气要悄悄,说出来可能就没有了。”
要这么说也行,反正尽量的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他们在山上能弄到那么大的野鹞子,弄只跳猫子回来似乎已经算不得稀奇了。
老三和老五被烧好的瓦盆吸引,激动不已。
苏青良跟庄景安蹲在那各自弄着一只已然初具雏形的鬲。
唐瑜在边上借助临时弄出来的工具在绩麻。
最近几天没再上山,大部分时间都在弄这个。
手指头起了水泡消下去已经有成茧的趋势。
可眼下一刻也不能停。
因为烧陶这个事情,他们夫妻暂时跟苏青良他们合作,现如今一天两顿吃的都是在这边。
每个人都得有每个人的价值才对得起那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