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演讲结束后，夕颜想走到讲台上夸赞张青顺便问一两个她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但是有几十个人等着和他说话，她觉得排队拍马屁还是算了吧。于是她跟顾一鸣说了再见，等着大妞从午睡中醒来，想在她脸上画个脏兮兮的猫咪，然后带着毫不知情的她慢慢地穿过校园，回到生物大楼。
“至少那个会议让人很期待。”
夕颜点点头。她一般不太喜欢学术会议，因为注册费、交通费和住宿费都非常贵，但这次李佳和大妞也要去波士顿，夕颜就开始期待了起来。
“我正在组织一个女性外展活动，让在读的博士生和申请的人面对面交流，这样他们来读研的时候就不会孤单。”
“哇塞！你真棒，妞妞！”
“我知道。”大妞眨了眨眼睛，挽着夕颜的胳膊。“我们可以住一个酒店房间。”
夕颜眯着眼睛迎着太阳。生物大楼的停车场一反常态地挤满了车。人们疯狂按喇叭，又下车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堵。她和大妞绕停车场里的一排车走了一圈，遇到了一群生物学专业的学生。
“有人的车的电池没电了。”徐峰，夕颜的一个实验室伙伴，正翻着白眼，不耐烦地跺着脚，他手指着一辆被困着的红色轿车。
夕颜认出那是部门秘书安的车。
“靠！我还急着开车回家准备论文呢。为什么她站在那儿悠闲地和顾教授聊天?”
夕颜环顾四周，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顾一鸣。
“是顾教授。”大妞说，夕颜看了看她指的地方，正好看到安坐回车里面，顾一鸣绕着车走了一圈。
“他在干什么——”夕颜的疑惑还没说完，顾一鸣就停下来了，把手放在空挡的卡车后面，然后推车……
他的肩膀和二头肌绷紧了，透过衬衫若隐若现。当他向前弯下腰把几吨重的车往前推的时候，他背部结实的肌肉在黑色布料下明显地移动和绷紧。车被推着往前走了相当远的距离，然后被推进最近的停车位里面。
我的天哪！
周围响起来一片掌声和口哨声，当一辆辆车接连驶出停车场时，神经科学专业的几名教授拍了拍顾一鸣的肩膀。
“他妈的终于不堵了。”夕颜听到徐峰在她身后说。她直直地站在那里，眨着眼睛，有点震惊。是她的幻觉吗？顾一鸣真的一个人推了一辆大轿车？他是外星人来兼职做超级英雄吗？
“赶紧去亲一下他。”
夕颜转过身来，大妞正狡黠地对她笑着。“什么?一分钟前我刚跟他告别，而且——”
“哎呀，你为什么不想亲你男朋友？”
“我……不是我不想这么做。我只是——”
“颜颜，他刚刚自己那么辛苦地推了一辆那么重的车，你应该奖励他一个亲亲。”大妞推了推夕颜，做了一个爱心发射的动作。
夕颜咬紧牙齿朝顾一鸣的方向走去，她后悔自己没有在大妞的脸上画二十个脏兮兮的猫咪。可能她怀疑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也可能她只是想看见那个混蛋秀恩爱。
夕颜突然停了下来。
顾一鸣的头向前弯着，黑色的头发遮住了额头，他用衬衫的下摆擦着眼睛里的汗水。衬衫有些湿透了，肌肉越发明显。夕颜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身材健美的人的腹部，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盯着顾一鸣裸露的皮肤看。
“夕颜？他有些疑惑，她立刻把目光移开。该死，他发现她在盯着他看。一开始她强迫他吻她，现在她像个变态一样在停车场向他抛媚眼。
“怎么了？”
“我……”她觉得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皮肤也因用力推车而发红，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他似乎……至少他见到她时没有不高兴。
“大妞让我来给你一个吻。”
他在衬衫上擦了擦手，听到这句话僵住了。然后他说了声“啊”，以他一贯的难以读懂的语气。
“因为你推了车，很荒谬，我知道。不过我不想让她起疑心，这里也有教授在，也许他们会告诉系主任，一举两得了，只要你——”
“没关系，夕颜，呼吸一下。”
夕颜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她对顾一鸣笑了笑——顾一鸣也对她动了动嘴。她竟然开始习惯他了，他的表情，他的身材，他的独特方式。
“大妞在盯着我们看。”他说着，从夕颜的头上望过去。
夕颜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我不用猜都知道。”她咕哝着说。
顾一鸣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
夕颜有些局促不安。“所以……我们抱一下吗？”
“啊。”顾一鸣看着自己的手，又低头看着自己。“我有点脏。”
夕颜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就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打量着他魁梧的身躯、宽阔的肩膀和卷曲在耳朵周围的头发。他看起来并不脏。夕颜之前不喜欢那些在健身房花很多时间的人，但现在。。。
一点也不脏。
不过，也许他们不拥抱会更好。夕颜可能会做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情，她现在应该说拜拜然后赶紧离开。
但她嘴里说了些疯狂的话。
“那么，我们应该接吻吗？”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然后她立刻希望一颗陨星能击中她站着的地方，因为——她刚刚请求顾一鸣给她一个吻吗？她突然疯了吗？
“不是像正常接吻那样的吻，”她急忙补充道，“而是像上次那样，你懂的。”
他似乎不太懂，因为他们的上次的吻也算是接吻。
“你确定吗？”
她点了点头，尽管她一点也不确定。“大妞还在盯着我们看吗？”
他的眼睛一眨一眨。“她为什么这么在乎？因为你很有名吗？”
“不。”她向他做了个手势。“因为你很有名。”
“我?”他看起来很困惑。
“算了，你说得对，这可能会有点奇怪。”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下来，他又擦了擦脸，这次是用衬衫的袖子。“我们可以接吻。”
“啊？”
“如果你觉得……你的朋友在看的话。”
“她是在看着。”夕颜咽了咽口水，“但你不要勉强。”夕颜的手又湿又粘，她偷偷地在牛仔裤上擦了擦。
他的目光越过夕颜，转向大妞，她可能正在拍他们。
他走近了一点，真的，他一点都不脏。一个汗流浃背的人，一个刚刚推过车的人，怎么还能闻起来这么香！
“我为什么不……”夕颜轻轻地探进他的身体，把手悬停了一会儿，放在顾一鸣的肩膀上。她踮起脚尖，朝他仰着头，但没什么用。因为夕颜不够高，够不到他的嘴，所以她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试图得到一些支撑，但她马上意识到，她变成了在抱他。而这正是他一秒钟前让她不要做的事。靠！
“对不起有点太近了？我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突然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吻了她一下，她就能把话说完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吻——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让她能被撑住。这是一个吻，有些勉强，但是夕颜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她的肚子底部有一种温暖的液体在循环。没有让人不愉快，但有点让人困惑和可怕，这让夕颜在一秒钟后就退缩了。当她慢慢回到脚跟时，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顾一鸣跟在她后面，试图填补他们嘴巴之间的空隙。她眨了眨眼睛，从吻的朦胧中解脱出来，他高高站在她面前，颧骨上沾满了红色，胸部随着浅浅的呼吸上下摆动（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现在，她需要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也需要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但是为什么他们都在盯着对方看？
她有些语无伦次，“嗯……还不错。”
顾一鸣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要……嗯……”她用拇指在肩膀后面做了个手势。
“大妞?”
“嗯，去她那边。”
他重重地吞了口口水。“好。”
他们接吻了，他们又接吻了——现在是两次了。
“下个星期见?”
他把手指举到嘴边，然后把手臂垂到身体两侧。“星期三。”
今天是星期四，他们还有6天就见面了。“下周三——不对，还有野餐呢？”
“啊？”亚当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更像他自己了。“对——”他突然停住了。“还有野餐。”
她咧嘴一笑。“星期一。”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要去吗？”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仿佛在说：我没有选择。
夕颜笑了。“我会去的，你会带张博士一起来吗？”
“可能。他喜欢人多的地方。”
“好，我想和他多交流一下，也可以向他证明我们对系主任有多忠诚。”
“嗯。我会带一张假的结婚证随便丢在他的脚边。”
夕颜笑了，挥挥手告别，然后小步慢跑到大妞身边。她用手的一边在嘴唇上擦来擦去，好像要把她刚才吻过顾一鸣的事从脑海里抹去似的。
“我去！”大妞说着，把手机塞进了口袋。“你刚刚真的在生物学大楼前和顾教授亲热了一下。”
夕颜翻了个白眼，开始上楼。“没有。”
“就有就有。”
“闭嘴！你为什么要看着我们？”
“我可不是故意的，他要扑向你的时候，我碰巧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法把目光移开了。”
夕颜哼了一声，把耳机插上。
“他真的很喜欢你，从他盯着——”
“我现在要大声地听音乐，暂时拉黑你！”
“你！”
直到好几个小时之后，夕颜给张青教授写了几个小时的报告之后，她才想起顾一鸣告诉她要去野餐时她说过的话。
夕颜低下头，情不自禁对着自己的脚趾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