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知颐仔细看了她认真的表情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游戏人间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有意思,就是绵心无意中闯入他的地盘那一回。
她第二回让自己觉得有趣,就是眼下了。
娶她……或许会让自己百无聊赖的人生掀起波澜,昭知颐是最怕无趣的人,自然乐意得很了。
次日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绵心被他叫醒时,就看见赶来找人的付家一众奴役。
“娘子,娘子没事吧?!”
为首者自然是她的丫鬟寻鹭和烟枝,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绵心被搀扶站起身来,身上披着的外衫也随之落下,她还给了一旁的青年,“多谢……”
昭知颐伸手拿过来,却见后边跟着进来的祝妈妈见了这陌生男人,面色一变,质问道:“就是你跟我们家娘子昨晚相处一晚的?你是哪家的人?”
青年哪里耐烦听她吵闹,轻蔑地扫了祝妈妈一眼,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祝妈妈上前就要拉扯他,“我们付家四娘子的名声被你毁了,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必须要对她负责!”
绵心一眼看出祝妈妈打的什么算盘,眼看着自己名声毁了,又觉得这荒山野岭的,想必这男人是穷农民,就要把自己硬塞给他,好了结此事,掩盖她自己看护不力的过失。
昭知颐对着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可没有对绵心的耐心,他一伸手,弹出一颗石子。
祝妈妈正追赶着他,冷不防膝盖被打中,“哎哟”一声痛呼,不偏不倚地趴进了一滩积水潭中。
浑身上下衣裳都被脏水弄湿了,等她狼狈地从水潭里爬起来,哪里还有那青年的影子。
祝妈妈心中气愤,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媳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扭头,她就忍不住朝绵心抱怨道:“娘子糊涂,怎么能跟他这种人……这下他也不肯娶您,可怎么办呢?”
绵心轻轻咳嗽了两声,昨夜到底淋雨经了风,闻言只是好笑问道:“妈妈觉得,他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祝妈妈就轻蔑道,“这荒山里,出现在此的难道还会是达官贵人?想必不过是附近的山野村夫,虽然有一副好皮囊,却这样没礼节!”
闻言,寻鹭跟烟枝都也不由得担忧地看向绵心。
“娘子……”
绵心示意二人稍安勿躁,也不跟祝妈妈争辩,只是低声道:“回府去吧。”
吴氏那个人城府深,手段多,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四娘子也太糊涂了!”
果然,绵心才走进正院的花厅里,便听见吴氏感叹了一声,话语中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走上前去,只见付老爷紧皱着眉头,楚姨娘则是忧心忡忡地看向她,吴氏口中数落着。
“你好歹也是京中四品官家的娘子,怎么能跟一个乡野村夫有了苟且?”吴氏先发制人,往她头上扣帽子,“那刘家本已说好了的,只要见一面,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你偏偏……这事一出,真不知我跟你父亲的脸面往哪搁了!”
说着,她似有若无地瞥过垂泪的楚姨娘:“或许是楚姨娘扬州瘦马出身,也教得你用这种法子勾搭男人……”
吴氏这一番话,不仅贬低了她,还讽刺了楚姨娘的出身。
绵心知道此时不能相让,否则在众人看来,就是自己心虚,不敢说话了。
“太太这话好没道理!”
她做事狠绝,绵心也不退缩,直言道,“我好端端地坐着马车出了城,半道却遇上山匪,幸而被人救下,雨势太大,不得不在破庙里歇息一晚。这有什么问题?若是无人帮忙,我只怕早就死在山匪手里了!”
吴氏咬牙道:“那你就应该保全名声而死……”
绵心看向付老爷:“父亲也这样想?认为我应该白白死在山匪手中,而不争取活下去?”
付老爷疼爱她,自然不会这样想,他冷淡地瞥了吴氏一眼,方才沉声道:“太太这话太极端了!心娘是我的骨肉至亲,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吴氏不敢反驳这话,也只得低声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绵心适时提醒众人道,“京城的郊外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我觉得其中有蹊跷,已经让寻鹭去禁卫军询问详细了。”
吴氏的心口不由得一紧,跟同样面色一变的祝妈妈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不妙。
“是这个道理。”付老爷也赞同她的做法,“外边乱就算了,京城近郊怎么会突然有一大批山匪作乱?禁卫军就驻扎在城门口,怎么之前没听见风声?”
吴氏捏着罗帕的指尖不由得收紧,语气谨慎几分。
“这……世事无常,或许是那些山匪一直潜伏,近来找到机会,才会出手吧?这也是常见的事,没什么稀奇的。”
绵心并不搭理她这话,等寻鹭回来,身后还带着一名禁卫军首领。
“付大人,”那禁卫首领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回禀,“我们已经细查过了,那些山匪不像是在山间游荡的匪徒,却像是被人伪装的。如今活口已经都抓起来了,正在调查,您放心!”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绵心的预料,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吴氏攥紧手中的罗帕,整个人都紧绷不已。
听上去此事另有隐情。付老爷正要询问详细,却见吴氏抢先开口问道:“抓了几个活口?”
此话一出,绵心立刻抓住机会,询问道:“太太怎么关心这个?是希望活口多,尽快查明幕后黑手,还是希望活口少?”
吴氏被她这个问题一说,顿时噎住。转而看向付老爷,他听了这话,也正怀疑地看向自己。
吴氏立刻露出一副假笑来:“四娘子怎么会这么想我?我自然是希望多抓几个活口,尽快查明是谁要害你呀!”
如此一说,才勉强遮掩过去。
那禁卫军首领答道:“付太太不必担心,我们抓了五个活口,自当尽心竭力侦破此事。”
吴氏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吐不出,心乱如麻,只得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