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好被在楼上的童北明瞧得清清楚楚,昨日见她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才过了一晚,竟就如此生龙活虎,可见她的韧性着实不弱。
“将军,您其实大可不必亲自在此蹲守,这帮人狡猾得很,或许今日并不会前来。”一旁的亲兵冉游轻声劝说道。
“无妨,今日我四妹会亲自来此采买瓷器,我就权当是暗中保护她了。”
童北明一边悠然地品着茶,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正说得眉飞色舞的苏若梨身上,不禁哑然失笑。
连他这局外人都能轻易看出苏若梨身旁的刘南莲对其所讲内容毫无兴趣,可苏若梨自己竟浑然不觉。
经过这长时间如同“听书”般的煎熬,刘南莲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她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苏郎君,为何你与我相处之时,所言句句都离不开这瓷器,难道你就没有其他话题可与我聊聊吗?”
“南莲妹妹,咱俩之间,可不就只有瓷器可聊了吗?我讲得不好吗?”苏若梨满心不解,秀眉微蹙道。
“你!”刘南莲顿时面红耳赤,恼怒道:“苏郎君,你若是瞧不上我,大可直言不讳,何必这般羞辱戏弄于我?”
“我没有啊,我只是将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都告知你了。”
“好好好,苏郎君既对我无话可说,那我也不必在此徒耗你的时间,告辞!”刘南莲又羞又愤,转身快步离去。
“南莲妹妹,你当真不逛啦?”
苏若梨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好不容易才得空来一趟瓷器市场,决不能就这样轻易打道回府。
不远处,童谷秋身侧伴着两个丫鬟和两个随从,正为一月之后右丞相上官渭生辰所需的瓷器精心挑选着。
此乃她嫁入上官家首次主办寿宴,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断不能出半分差池。
“贵夫人,您需要何种样式的瓷器啊?咱们家可是汴梁最大的瓷器行,别家的货品断不会有咱们家这般齐全!”伙计满脸傲娇道。
童谷秋目光在各类瓷器间逡巡许久,却始终未曾觅得满意之作,这些瓷器虽个个精美绝伦,但总感觉欠缺了些独特韵味。
“可有成套的杯碗碟壶?”童谷秋轻声问道。
“那还不简单,我来为您搭配,您喜欢何种样式儿的?花纹可有特殊要求?”伙计兴致勃勃,撩起袖子便准备大显身手为童谷秋选配。
“我家老爷生辰寿宴,需喜庆却不过于奢华,且质量务必上乘!”丫鬟戈柔陈述道。
“没问题!”伙计手脚麻利,一顿忙活,一口气为童谷秋搭配了五套风格各异的餐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们面前。
可童谷秋端详许久,依旧不太满意,虽伙计搭配的餐具皆属于同色系,可整体效果终究有些差强人意。
伙计见状,继续忙碌着,前前后后搭配了十几套,童谷秋却依旧摇头。“小郎君,能定制吗?”
“定制倒不是什么难题,但需足够的量,您需要多少?”伙计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心中暗自思忖,办寿宴要用到的餐具至多不过几百套,而童谷秋这般挑剔模样,即便成交也难以令其称心如意。
“约需两百套,再加上一些摆件。”戈柔回应道。
“抱歉,咱家订单爆满,低于千套不接。咱家如此多花式儿,您都瞧不上吗?”伙计也算见多识广,接待过许多上流富贵人家,但像童谷秋这般高要求的却还是头一遭。
而站在童谷秋的角度,虽说上官府富甲一方,并不在乎这区区些许银两,但她必须以身作则,绝不可肆意铺张浪费。
可她又不甘过于随意,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证明自身能力的契机,代表着她对上官家的敬重与用心,亦期望借此机会让上官羽对自己另眼相看。
“夫人,要不咱再去别处瞧瞧。”戈柔轻声劝说道。
童谷秋微微点头,一行人正欲转身离去。
可店伙计却心有不甘,忙活介绍了这大半晌,岂能就此竹篮打水一场空,“夫人,咱在汴梁可是首屈一指的瓷器行,如若我都无法令您满意,那别家也绝无可能!”
见他们并无停下脚步的迹象,伙计急得跳脚,“我看呐,没钱就别假装富家夫人,装什么装。”
戈柔闻言,怒目圆睁,意欲上前与伙计理论,但童谷秋却伸手阻拦,“无需理会。”
童谷秋越是忍让,伙计便越是得寸进尺,“哟!还是个跛脚?这样的还夫人?哪个瞎子会娶一个跛脚啊?”
士可忍孰不可忍,戈柔瞬间怒火中烧,哪还顾得上童谷秋的想法。她直接向身旁两名随从递了个凌厉的眼色,两名随从心领神会,正欲有所行动,然而,还不等他们动手,伙计却突兀地痛呼起来。
只见伙计双手捂着额头,指缝间渗着丝丝血迹,“谁!知道这是哪吗?敢在这里闹事!”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不买你家东西你就开始辱骂?天底下还有这等道理?”苏若梨双手叉腰,怒声斥道。
“你骂谁是狗?我看你是不想在这汴梁城混了!”伙计恼羞成怒。
“骂的就是你,你先出言不逊,你不当人,那就当狗咯!”苏若梨毫不畏惧,言辞犀利。
“你!”伙计大喊,“伙计们,有人来此闹事,都出来招呼招呼!”
紧接着,一伙人闻声鱼贯而出,个个凶神恶煞,朝着苏若梨大步走来。
“好大胆子!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伙计咬牙切齿道。
“小郎君,你快跑!”童谷秋大声呼喊。
苏若梨无暇顾及许多,顺手抄起手边的瓷器就往那群人身上奋力砸去,可终究寡不敌众,不多时,便被他们团团包围。
正当他们准备动手之际,童北明率领一队人马出现在眼前。
“住手!”冉游怒声呵斥,同时愤然拔剑,剑身寒光闪烁,映照着众人紧张的面容。
“将……将军?”一群伙计见此情形,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几步,“这小郎在此闹事,还请将军主持公道。”
童北明对其诉求置若罔闻,而是疾步来到童谷秋面前,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吓到吧?”
“我没事。”童谷秋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