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倒也确有一番纠葛。
此人,叶南星曾有过一面之缘。
是在阮府。
阮流筝自杀那日。
当时,她刚把阮流筝救活,眼前男人便紧张无比的推开了她,挤到阮流筝床前。
她曾听觅月说过,此人唤作郑峤南,原是沦落街头乞讨的乞丐,幸而遇见阮流筝,见他受尽欺负,便带回府中。
不仅为他起名,还允许他学文习武。
就连阮流筝每次与沈鹤寻见面,他都会相陪。
三人之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自从阮流筝离世,沈鹤寻与他,也形同陌路。
“鹤寻兄,近来可好?”郑峤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转片刻,才又道:“想来是极好的,如此佳人陪伴身侧,嘘寒问暖。”
“托你的福,还活着。”
沈渡显然很不喜郑峤南,一开口,便如生了刺。
“鹤寻兄还是一点儿都没变。”郑峤南又将目光落在了叶南星身上,道:“这般性子,也不知叶夫人如何忍受得了?”
“官人说笑了,奴看自家夫君,自然样样都是极好。”
叶南星颔首,说完此话,心下也不由得感叹,自己说谎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
这性子,她能受得了才见鬼呢。
“昨儿我曾听闻,鹤寻兄在城外为了一位眼生的小娘子,选择抛下叶夫人,还当鹤寻兄是另有新欢,今日一见,鹤寻兄与叶夫人伉俪情深,可见流言不可尽信。”
听到叶南星那样回答,郑峤南脸上并无半分惊讶。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她,好似并不在意,她可会难堪,直接拆穿了她的谎言。
“昨儿那小娘子,本是身子不适来找奴家看病,但奴走不开,便让夫君做件好事,先送她回去,怎的落在官人口中,就成了这般不堪?”
叶南星对上郑峤南的目光,脸上神色如常。
只是说话的语气,倒是像极了沈渡。
一样的对他夹枪带棒。
听得她这样说,沈渡也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她两眼。
这样的场合,他原以为,像是叶南星这样乡下来的小娘子,哪里又如何应付得了?
可现在看来,她不仅应付自如,甚至令他刮目相看。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听了旁人流言了,果真谣传不可尽信。”
郑峤南朝着两人作了一揖。
沈渡也不愿和他多攀谈什么,不等他说完话,便带着叶南星,朝府中而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在迎接客人。
叶南星认得他。
此人便是柔嘉郡主的夫君,秦宴安。
看见两人,秦宴安尤其高兴,在和旁人交代两句后,便赶忙迎了上来。
“叶夫人,多谢你今日能前来参加宴会,郡主生产那日,若不是叶夫人出手相救,只怕我也妻儿难两全了。”
秦宴安先给叶南星作了一揖,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反倒是沈渡,被轻易晾在了一旁。
看见叶南星这样受人尊敬,他心中越发不满。
叶姜不过女流,又是侯府夫人,抛头露面本就不妥,如今竟比他这个夫君更有声名,实在过分!
“郡马爷不必如此多礼,奴身为郎中,自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叶南星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行了一个万福礼。
礼数周全,举手投足,丝毫无任何差错。
那般行动做派,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出身乡野的粗鄙之人。
沈渡一直瞧着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若是永远乖巧,不闹着和离,如此做派,倒也担得起他的正妻身份。
“鹤寻,没想到你竟会亲自前来,还以为你忙着修筑河堤的事情,赶不回来呢。”
秦宴安又和他寒暄了两句。
但沈渡的目光,一直瞧着叶南星,反倒未曾听见秦宴安究竟说了什么。
直到叶南星抬手,扯了一下他衣袖,才让他回过神。
“再忙也得赶回来参加宴会,才不枉同僚之谊。”
沈渡说完话,叶南星又示意觅月将提前备下的礼物,递到了沈渡面前。
沈渡愣了一下,才接过礼盒,递给秦宴安。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回京后,他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尽快将笙安娶进府中,倒是忘了,要给柔嘉郡主准备礼物的事情。
“二位能来,我便很高兴,又何须破费?”
秦宴安接过礼盒,才请两人进府。
沈渡被迎去了正厅,而叶南星,跟着领路女使,去了后院。
……
叶南星和沈渡,到公主府的时候不算早。
故而等她到后院时,已经有了不少女眷。
或在花园三两人一处闲逛,或耳鬓厮磨,低语浅笑,花园正中凉亭里,女眷更是众多。
被围在其中的,便是一身华服的长公主,以及柔嘉郡主,还有两个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孩儿。
“永安侯府叶夫人到了。”
女使通报一声,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在这些女眷中,叶南星出身最低微,却偏生嫁了京中闺阁女儿最想嫁的沈二郎。
一开始,她参加宴会,众人都想看她笑话,却没料到,不仅没有看到任何热闹,甚至后来,遇上不可明言的隐疾,也被她治好,众人才不由得夸赞她一声,永安侯府叶夫人,实在贤良。
“姜姜,你来啦,快过来看看孩子。”
柔嘉郡主见到叶南星,赶忙抬手,朝着她招了招。
“是。”
叶南星应了一声,才朝着凉亭而去。
春风温软,拂动少女衣袂裙摆,那裙摆上绣着的茉莉花,随着她的款款前行,像是要从裙上蹁跹而出。
在一众身着华贵的女眷中,她这素雅装扮,反倒更显清丽脱俗。
走到凉亭里,叶南星才发现,卢氏竟带着沈清雅,一同赴宴。
这沈清雅,乃是卢氏所生的女儿,在三位小娘子中,排行第一,已是到了该许亲事的年岁。
今日能参加百日宴的女眷,皆是门第不凡,若是其中一家相中沈清雅,倒也能为她谋得一份良缘。
叶南星先给众人行了礼。
“姜姜,你既来了,免不得要劳烦你,替绾绾请一次脉了。”
长公主看着她,言语之间,满是热络。
绾绾乃是柔嘉郡主小字,叶南星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直接给柔嘉郡主把了脉。
然后又交代了两句要注意的地方。
听得周围众人的夸赞,卢氏朝着叶南星投去满意的目光。
她卢佩慈的新妇,就该如此。
叶南星见众人态度,也知今日自己所作所为,并无任何差错,也暗暗放下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外头,又有女使通传。
“虞府虞小娘子到。”
“这是哪家小娘子?”
听到女使的话,后院女眷们,顿时又开始议论纷纷。
只有叶南星,目光直勾勾看向门口,略期待的等着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