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女使的话，引来不小动静。
等众人跟着跑到水边时，只看见一抹青色身影，跟着跳进了水中。
“呀，那不是沈二郎君吗？”
忽然，有人惊呼道。
此话一出，在场女眷又忍不住侧目，朝着叶南星看了过去。
叶南星没有说话，脸上甚至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她盯着水中的虞霜晚和沈渡，恍若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许是在湖中泡了一会子，又许是天气太冷，虞霜晚显然有些体力不支，渐渐往水下沉去。
身上穿着的衣裙，在水中漾开，像是一朵从枝头坠入水中浮沉的海棠花。
很快，沈渡便将虞霜晚救上了岸。
身上的衣裙被湖水浸湿后，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子美好的曲线。
长公主早已吩咐人取来了披风，在虞霜晚上岸的第一时间，将披风盖在她身上，也算是尽量保全了她的名声。
又吩咐女使，带两人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可沈渡却没有离开，而是一步步朝着叶南星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身上的水，就顺着衣袍往下滴落，在身后留下斑驳水痕。
在边关沉淀的肃杀之气，现如今尽数展现出来，好似在下一刻，他就会伸手，拧断仇视之人的脖颈。
“二郎，有什么事，回府之后再说。”
看着他这样，卢氏也大抵猜出，他想做什么，赶紧开口。
但此时的沈渡，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叶南星，如鹰隼，似毒蛇。
“你为何要害她？”
走到叶南星面前，他开口，便是质问。
叶南星身量娇小，站在身姿挺拔如松的沈渡面前，就像是站在野狼脚边的一只小兔。
如今被他审视着，叶南星更是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不等叶南星说话，反倒是柔嘉郡主先替她辩驳了。
“沈二郎君，方才虞小娘子落水时，姜姜分明就不在，此事大家有目共睹，你为何要冤枉她？”
这场百日宴，本就是为了给自己一双儿女讨个彩头，叶姜又是救命恩人，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还遭受委屈。
“即便不是叶姜推人入水，但我也听说，在笙……虞小娘子落水之前，叶姜曾与她说过话，诸位有所不知，叶姜此人，最擅于蛊惑人心，谁又能说，不是她蛊惑了虞小娘子？”
沈渡说话声音提高了几分，足以让在场众人皆能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坐实叶南星害人的名声，替虞霜晚讨回公道。
可这些女眷，到底是在内宅生活多年，又岂会被沈渡一番话哄骗。
听到他说话，周围，议论声顿起。
“这沈二郎君怎么回事？不帮着自家娘子，竟帮着一个外人？”
“对啊，虞小娘子落水时，叶夫人分明和我们在一处，又怎能害了她？”
“说不定，永安侯府家风如此。”
所有声音，尽数落入卢氏耳中。
在她看来，每一句话，都化作无形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卢佩慈生来尊贵，何曾受过这样目光？
早知今日那位虞小娘子会来，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叶南星也参加宴会！
瞪了沈渡一眼，她才转过身，朝着长公主行了礼，道：“长公主恕罪，今日府中有事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卢大夫人这就要走？”
忽然，有人质问道。
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之人，却是一个年轻的郎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人群前，远远瞧着沈渡，道：“在场众人都看见，鹤寻兄跳入湖中救起虞小娘子，难道，就不管虞小娘子的名声了？堂堂永安侯府，想来不会做出此等事情。”
“是啊，依我瞧着，既然虞小娘子和鹤寻兄有意，倒不如早日成全这桩姻缘。”
那郎子的话，也免不得引来同是身为男人的其他人附和。
看着这郎子，叶南星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章然兄此言差矣。”
一旁，许久不曾开口的郑峤南，在听了那郎子的话之后，又站出来，朗声开了口。
“鹤寻兄救下虞小娘子，不过是仗义之举，若因此就要让虞小娘子以身相许，日后，怕是无人敢轻易救人了。此事对虞小娘子，同样也不甚公平。
若世间女子，皆要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那无法娶妻之人，是否皆可造出意外，然后再出手相救，最后逼得人必须嫁与？长此以往，世道必乱！”
此话一出，纷纷引得在场的女眷暗自拍手称快。
在长久的教导下，她们从来都觉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正常不过之事，如今听得这样一番话，她们才恍然，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竟是这样有问题。
叶南星看向郑峤南，一双杏眼中，却完全没有半分钦佩。
他此番言论，确实精彩，但此人，她实在捉摸不透。
但往往就是这隐藏过深之人，她最不敢交心。
“今日我既接触了虞小娘子，自然是会对虞小娘子负责。只是，现下，叶姜需要给虞小娘子赔罪。”
沈渡完全没有将郑峤南递过来的台阶收下，反倒是皱着眉，又厉声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郑峤南一番话，实际上，对两人都好，可沈渡，却完全不领情。
听到沈渡的话，叶南星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委屈。
她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但她也决不允许自己被这样冤枉。
“夫君此话，说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在场众人，与虞小娘子说过话的，不止奴一个，为何夫君就认定了，虞小娘子落水，就是与奴有关？”
“除了你，还能有谁？”
沈渡又道。
“沈二郎君，你误会叶大姐姐了，她从来不曾蛊惑过奴什么，奴是被人从身后，推入了水中。”
虞霜晚被女使搀扶着，仲春时节，湖水冰冷刺骨，湿透的衣裙黏在身上，冷得她脸色发白。
“虞小娘子，你莫怕，我自当为你讨一个说法。”
看着这样虚弱可怜的虞霜晚，沈渡越发心疼她。
反倒是明媒正娶的叶南星，成了他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叶南星忽然觉得，眼前一幕实在可笑。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虞小娘子落水，与自己毫无关系，可偏生自己的夫君，成了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冤枉自己的人。
“好，既然夫君要为虞小娘子讨一个说法，那奴便让夫君讨这个说法。”
叶南星往湖边走了过去，站在湖边的一个地方，才问道：“虞小娘子，你方才可是从这里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