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看我做什么？”
林宝珠看向眼神无助的三宝，道：“既然他醒了，就去问问他吃不吃的下饭。”
三宝点头，乖的有些可怜。傻傻的捧着碗筷就去屋里头问话去了。
大宝二宝虽然坐在原地，但还是忍不住张望、竖起耳朵听起了屋里的动静。
果然没一会不隔音且漏风的房间里便响起了三宝怯懦的声音：“爹，你吃不吃的下饭？”
“咳、咳。”陆远行抿唇忍下喉间的铁锈味，哑声回道：“爹不吃，你们先吃。”
说完他才想起来问：“我睡了多久？她……”真的走了吗？
陆远行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该如何询问被女人吓怕的孩子。
“你们还好吗。”陆远行看着瘦弱的三宝问：“身上的伤疼不疼？”
三宝摇头，走到床边，举起自己的碗，问：“爹，你吃吗？有土豆、鸡蛋还有粉丝。很香。”爹身上的伤流血了，看起来更疼。
陆远行虽然才回来没多久，但也知道五岁的孩子做不了这么丰盛的饭。
尤其是里面的鸡蛋，家里没养鸡。
林宝珠也不像是能存得住鸡蛋不吃的人。
“这饭是你们做的吗？”陆远行记得自己彻底昏过去前是林宝珠惊慌离开的背影，他抿了下干涩的唇，想说点什么余光却瞥到自己扭曲变形的腿。
“不是我们做的，是娘的娘做的。”三宝边想边复述道：“娘让我问你吃不吃奶做的饭。”
陆远行瞳孔微缩，狭长的眼里闪过迷茫：“你，喊她什么？”
“娘允许我们喊娘了。”三宝说起这件事声音软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雀跃：“也是娘让我来问爹你吃不吃的下饭的。”
陆远行总觉得不对劲，这些话不像是他回来后‘见过’的林宝珠能说得出来的。
难道他现在是在做梦？
可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时刻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不是梦。
“爹……”
“嗯？”
“我来喂你吧？”三宝爬到床边，半跪在床边，用木勺舀起土豆喂过去：“你多吃点。等身体好起来，娘就不生气了。”
小女娃声音软软的哄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帮娘多干一点活。”
闻言，陆远行深邃浓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却没有反驳：“好。”
他不会好起来了。
原本申请返乡养病只是想等奖金、补助金发下来后交给林宝珠，然后安静等死。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不想浪费治疗资源、更不想给国家、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只是没想到回家发现他除了林宝珠外，还有了三个五岁大的孩子。
想到这，陆远行越发沉默。
五年前，部队征集出国抗美，他是其中一员。
在国外的战场上美军不定时实施轰炸，战况十分凶险。
隔着千山万水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以前他想，被下药后一夜荒唐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打完结婚证那天林宝珠要求的负责，只要津贴月月到账就应该算吧？
未来，抵达战区那晚写下的‘遗书’应该会比他早回家。
可现在他却先回来了。
陆远行安静的吃了几口，觉得肚子暖了许多，便摇头表示不吃了。
他知道陆家不会帮衬林宝珠，也知道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带大三个孩子有多辛苦，更知道自己当初接到任务后离家五年的行为有多不负责任。
所以即便孩子瘦骨嶙峋、身上有伤，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怪罪林宝珠。
只是，他有点不忍心看孩子们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回来这近一个月里他都在尝试和林宝珠聊聊。
只是林宝珠不愿见他，尤其是不愿看他的这双腿。
昨天的争吵，其实算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对话。
“爹，那我出去了？”三宝一步三回头：“我还要给娘回话呢。”
陆远行望着三宝，松缓下冷硬的眉眼，道：“好。记得帮我、帮爹谢谢她。”
他也要想想，怎么才能让孩子们过的好一点。
外面的林宝珠一边努力‘小口’吃，一边听着里面的对话。
铁血军人对孩子还挺柔情，脾气也没原主记忆中的那么冷硬。
为什么感觉记忆里的原主其实很怕他呢？
难道是出于心虚？
“大宝，你知道赤脚大夫的家吗？”
林宝珠问。
大宝点头：“知道。药爷爷有时候教我们认草药，让我们在山上见到了顺手带回来给他。这样就能跟他换……”
大宝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以前用草药换过吃的，后来换过爹的药。
可他们不敢和娘讲。
林宝珠看出了他的慌乱，起身道：“下午我要在家伺弄后院的自留地。你和二宝去请赤脚大夫来给你爹看看。”
大宝听完先是惊喜，而后小声道：“娘，看病要花钱的。”
“我知道。”林宝珠背对着大宝道：“你爹死了，上面就不发钱了。那样我亏的钱更多。”
大宝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我去请药爷爷来？二宝可以在家干活！”
二宝也高兴的努力点头：“药爷爷家不远，不用两个人去的。我可以留在家刷碗，还可以跟娘一起锄地。”
果然大宝说的对！
只要他们乖乖的、努力多干点活，娘就会对他们好。
现在就因为他们表现好，娘连着最讨厌的爹都一块‘喜欢’了，都肯帮爹请大夫看病了！
以前他们挨打肯定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努力。
才不是因为娘不好呢！
以后只要更努力一点，娘一定会继续喜欢他们的。
如果林宝珠能听到孩子们的心声她大概会满脑子问号的想：啊？
我这样不冷不热的就是喜欢你们了吗？
你们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吧？
然后在这么想完之后爽快的接受孩子们的勤劳能干。
–
屋内的男人没有听到外面的对话，他在前线轰炸区，视力、听力均有受损。
这一次的重伤是因为带队给被困的要员传递加密信息、物资。
任务前半部分一切顺利，最后发生意外，那一瞬间他只能以身在美军轰炸下保护住要员。
作为军人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荣获许多勋章和一等奖的荣誉。
但离开战场，他……成了会给家里添麻烦的废人。
身为一个废人应该怎么能和妻子、孩子相处？
陆远行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