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顾悦同薛秉烛同时出声。
“正是。”
威灵仙红着脸点点头,她指指作为这次风暴中心的李青棠,鼓起勇气,强迫自己忽视外界目光。
“顾师侄,你是为什么不想让她再试一次?”
“自然是因为废物点心就只能是废物点心,测再多次也是浪费时间。”
“薛师弟,你为什么要让她再试一次?”
“自然是因为不想放过人才。”
“既然你们出发点都是为了宗门,观念却如此不和,那大可打个赌。反正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消磨的时间都够测上好几个来回。”
“赌注是什么?”赵馥雪问道。
薛秉烛低头思索片刻,随后冷冷地看向顾悦:“既然要赌,那便赌个大的。”
“薛师伯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测出来真的没有灵根,碧落峰可以随意向我提出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只要不违背人伦道德,礼法纲常,便算作我浪费时间的补偿。”
“当然,顾师侄你本人也能额外获得我的一个承诺,要求同上,永久有效。”
他话音刚落,赵馥雪便扯住他的衣袖,微微摇头,似乎并不赞同,但这次薛秉烛没有退让,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赵馥雪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李青棠看向薛秉烛的眼神都变了,连场外吃瓜的众人都窃窃私语。
“你说她会拒绝吗?”
“傻子才会拒绝吧?”
“早知道我也站出去反对了,还能白捡薛峰主两个承诺,那可是半步渡劫的人情啊!”
“哎,你背后有谁啊,你就敢站出去叫板?人家可是峰主亲传,你算老几。”
这般言论不在少数,但却像一只只无形的手,将顾悦推上绞架。
别人不清楚,甚至会觉得她占尽便宜,可在场所有人中,她是最清楚李青棠到底有没有灵根的。
但薛秉烛给出的条件太过有诱惑,毕竟就算她真的输了,一个筑基能给半步渡劫什么?更别说现在在外人眼中,她有九成九的可能性赢下这场赌局,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她若是此刻反悔,只会让人生疑。
骑虎难下。
“薛师伯是一峰之主,承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我只是个弟子,越不过师尊,给不了您那么大的……”
“那便单算你欠我的,不牵扯两峰之间,这样可好?”薛秉烛打断她的话。
顾悦的手微微攥紧,薛秉烛这可把她的退路给封死了,无论是谁来看,都是她占了天大便宜。
“可是我们拿那个小姑娘打赌,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顾悦忽然回头,她看向李青棠,状似跋扈地抬了抬下巴,“喂,你,愿不愿意?”
李青棠怔忡片刻,立刻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哪怕是被当做赌注,她也愿意。
“行吧。”顾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勉强道,“那便按薛师伯所说的来吧。”
薛秉烛见她终于不情不愿地同意,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快意,旋即他冲李青棠招了招手。
后者赶紧走过来,一走近,便要跪下磕头:“薛峰主大恩,晚辈李青棠永世难忘!”
薛秉烛没等她跪下,衣袍一挥,便将人扶起,他和身边的赵馥雪对视一眼:“不必如此。”
李青棠还要说什么,但下一刻,一道传音落进她的耳朵:“小姑娘,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
……
由于刚刚的测灵石连带着桌子一起被薛秉烛给拍碎了,等弟子重新送上一枚测灵石时,李青棠这才堪堪回神。
崭新的测灵石摆在她的面前,看着那枚锃亮的,连表皮都在泛着柔和光晕的石头,李青棠忽悠却觉得恍若隔世。
威灵仙检查了测灵石,示意没有问题之后,薛秉烛脸上带起一抹鼓励的笑容,他状似亲昵地拍拍李青棠的肩膀。
“来吧,小姑娘。”
“相信你自己。”
李青棠眼底划过一抹异彩,她用力咬住自己腮侧的软肉,轻微的刺痛带回些刚刚被冲击后失去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地伸出了手。
微凉的天光被风绞碎,淅淅沥沥地洒下。
无数道目光像是沙地里被吸铁石吸附的铁粒,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她的手,分明没有实体,却给她一种黏腻如沼泽的触感。
嫉妒,兴奋,好奇。
他们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没有在看她。
在他们的眼中,她好像已经脱离了人的这个身份。
她变成了牌桌上的筹码,供人观赏的乐子,某种没有标价的物品,但唯独,不是她自己。
直到她看到一双眼睛,澄澈清澈,像水波不兴的荷塘,一眼能望到底。
是她?
李青棠心中陡然一惊,本能地想要追逐这双眼睛的主人。
可下一刻,她的手贴上了测灵石。
冰冷的触感自指尖蔓延,璀璨到极点的火红色从她的掌心绽放,像是夕阳下蔓延上千里的晚霞,刹那间,爆发的光芒将她视线彻底覆盖。
围观的人群像是被滴入冷水的油锅,瞬间炸开。
“天哪,是火灵根,我们有眼福了!”
这是乐子组。
“看这颜色,少说也是个上品,不过看看人家这广纳贤才的胸怀,活该有这么好的苗子上门。”
“是啊,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啊!”
这是人生道理感悟组。
至于……
“我草!”
这是,这是直抒胸臆组。
摇曳的红光印在顾悦的侧脸,照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一簇跳动的火苗,明亮鲜活,熠熠生辉。
她的嘴角抿紧,面无表情,看上去似乎格外不爽,但心底却实打实地悄悄松了口气。
“宿主,你看,我就说不会出现问题的吧!”系统美滋滋地翻动着原著。
“这红色儿,多正,多敞亮,一看就是极品的火灵根!”
顾悦懒得反驳它,刚刚那么惊险,要是出一点差错,女主现在都已经滚回西云洲买豆花了,他俩也该滚回穿管局挨骂了。
“行了,快别乐了。”顾悦怕它太过得意,忍不住给它泼了盆冷水,“咱们打赌可是输了,还不知道薛秉烛要怎么折腾……”
她忽然止住话头,系统追问道:“宿主,怎么了?”
顾悦盯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眨了眨眼:“我好像,看到一个故人。”
“怎么会呢?宿主是不是忘记穿管局有条例。”
系统双手合十,表情郑重:“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任务者也不能两次进入同一个小世界。”
顾悦扯扯嘴角:“你还挺哲学的。”
其实这个条例并没有被写进穿管局的任务手册,只是一条所有人的都知道的隐性潜规则。
至于它的出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离谱的规则后面,往往都有一段更离奇的往事。
例如这条规则的背后,就是无数病娇反派攻略组成员的血泪史。
她还想再说句什么,薛秉烛的声音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在顾悦的耳边炸响。
“顾师侄?”
他都顾不上还在原地发呆的新出炉的天灵根李青棠,立刻走近顾悦,似乎生怕她跑了。
薛秉烛笑眯眯地弯下腰,让视线同顾悦齐平:“愿赌服输?”
“自然是愿赌服输。只是不知薛师伯有什么吩咐?”
顾悦也笑,她从腰间摸出自己的通讯玉简:“不如,我让我师尊也过来做个见证吧……”
“哈哈,一些小事,大可不必联系封师弟。”薛秉烛摆摆手,一副好长辈的模样。
“那薛师伯的意思是?”顾悦作洗耳恭听状,但手还是没用玉简上挪开。
薛秉烛的视线划过她紧握的手指,眼底划过一抹得意。
“听闻三年前封师弟将顾师侄带回宗门时,顾师侄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顾悦咽了一口唾沫,因为原主的灵魂是意外消散,没有给穿管局提取记忆的时间,所以薛秉烛所言,她并不知情。
但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问心梯三年一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师侄你并没有爬过问心梯吧?”
薛秉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只见他伸出了手,他的手指向了那段青灰色的阶梯。
“那便请顾师侄,上阶一试!”
屏气凝神,还以为他要放大招的顾悦停下动作,疑惑地抬起头。
啊?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