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声音压的极低,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汇报道:“小的才查到李延寿的消息。”
安平侯劳累了一天,本来就已经疲惫的在揉眉心了,听到“李延寿”三个字,立刻转过了头。
揉眉心的手也放下了,”怎么说?”
这李延寿是丽贵妃进宫之前的丈夫。
确切一点说,丽贵妃进宫之前是一名歌伎,李延寿是一名乐师,两人之前还有过一段短暂的姻缘。
只不过后来丽贵妃进了宫,李延寿便销声匿迹。
最可怕的是,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
安平侯之所以知道,是半年前陆瑾序有次练武,无意间磕到头,昏迷了半日醒来之后,竟然从他这里借了暗卫去查丽贵妃的过往。
安平侯出于好奇听了一耳朵,然后就被这惊天大瓜砸得差点当场去世。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听不得“李”啊、“丽”啊之类的字眼,但凡听到都得打个哆嗦。
好不容易缓了半年才好些,今天管家竟然又突兀的提起李延寿,
不由他不关注。
那李延寿不是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他的消息?
管家道:“给李延寿治过病的乡村大夫前段时间过世了,临终前透露,李延寿死之前身边有一名周岁大小的女婴,但李延寿死了之后,那名女婴便不知去向。”
“那名大夫怕惹麻烦,害怕别人说是他把那名女婴偷去贩卖了,所以一直没有报官,也没有对外人提起,直到临终前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说他对不起那个小女孩儿。”
安平侯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丽贵妃进宫之前和那李延寿还有过一个孩子?”
管家没吭声,但神情基本就是默认了。
安平侯越想,嘴巴张得越大:“陛下也不知道?!”
他不敢去猜。
心里默算了一下那女孩的年纪……
李延寿病死之时,那女婴周岁左右,到现在也有十七岁了。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也是到婚嫁之龄了,不知道有没有嫁人,如果嫁了人……
他嘶嘶嘶连吸冷气。
如果那女孩子嫁了人,如果被陛下知道了,那她嫁的夫家才是无妄之灾……
这么一想,又觉得庆幸。
自己家那逆子娶的媳妇儿虽然家世不太好,一穷二白,但好歹身世明朗,没有摊上这种塌天祸事。
这么一想,那逆子也还行。
安平侯脚步轻快回屋了。
新房里,陆瑾序紧紧搂着南栀不放。
“阙小将军不愧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那身气势,好吓人,我如果不是装的像,就露馅儿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好怕怕!幸好有你在我旁边。”
南栀有些愣神。
这话原本是她想说的,但是陆瑾序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该说不说,她心里的害怕和紧张少了很多。
陆瑾序又把人搂紧了:“不管,要抱,要安慰!”
阙安赫把阙贤带回家已经是半夜了。
将人往地上一扔,阙贤就软软的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阙安赫看着阙贤的眼神冰冷中带着浓重的杀意。
低声道:“真没用。”
连南栀姐姐都留不住,要这哥哥有何用?
阙老爷和阙夫人及北芷都还没有睡,都提心吊胆的等着。
看到阙贤被拎回来扔在地上,吓了老大一跳。
扑过去心肝肉儿地叫,又赶紧吩咐丫头婆子把阙贤扶进房里去安置,哭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阙夫人恼怒的啪啪拍着桌子:“是不是你把你哥打成这样的?”
“你个畜生,他是你哥,你怎么能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阙安赫浑身肌肉绷紧,牙关紧咬。
又来了!
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不是这样。兄长聪明、兄长过目不忘、兄长身体不好……所以他这个当弟弟的就得无条件的让着兄长。
好吃的好喝的全都得紧着阙贤,但凡两兄弟有了争执,父母也是无条件的偏袒阙贤,从来没有一次向着自己过!
就连最好的那个姑娘,也是他阙贤的,不公平!!
阙安赫豁然转身,眼里冒着火道:“阙贤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才不稀得打他!”
阙安赫嘴里毫不客气,冷冷的对阙贤道:“你还是别去当官了,你这样的去做官只会祸国殃民!我的俸禄足够养活一家子,你就在家里养着吧!”
阙贤大怒。
他今天在侯府走了一遭,心里正忐忑着,怕影响自己仕途,哪里听的这些晦气话?
艰难的爬起身,伸手颤巍巍指向阙安赫:“你……!”
阙安赫:“我?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连陛下都说你的人品有待考量,你信不信你的仕途就止步于此。”
他嘴里说得越恶毒,心里越痛快,看着父母兄长那恨死自己又拿自己安全没办法的样子,简直想仰天长啸,这么多年的憋屈总算是能发作出来了。
他冷哼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北芷嫁进来几天,阙家的其他事务都没有来得及打理,倒是单把阙安赫的院子打理得规规整整。
该有的东西都有,热水洗漱用具也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但阙安赫注意不到,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些琐碎的事物上面。
进了净房,见浴桶里有水,便三两把脱了衣服泡了进去。
热水刺激到伤口,一阵刺疼。
他嘶了一声,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心里的躁火越发升腾。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把南栀姐姐要回来!
要他放手不可能!阿姐是他的!
他生活中早已习惯了有南栀的存在,还以为南栀一辈子都会待在自己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她。
他难以想象没有了阿姐的这个家会是什么样子?
更难以想象没有了阿姐,自己要怎么度过以后的漫长时光。
想着,目光落在自己搭在浴桶的手臂上。
小麦色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竟然在发抖。
他在害怕。
门吱呀一声响,阙安赫皱眉。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进来打扰他?
抬头瞥见一抹浅绿色的身影,人就怔住了。
视线平齐处,裙子上栀子花的纹样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