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霜荷听到唐夫人这样说,立刻打断她。
“夫人慎言,我家公主几时与唐少将军有什么情谊。夫人这样说,是故意当众诋毁我家公主的名声?”
“臣妇不敢,只是……”
她心里很不服气,若当日凤临没有来犯,没有公主和亲的事,说不定怀献此时已经成了她的儿媳。
倘若她真的做了公主的婆母,才要狠狠地教她规矩呢!
唐夫人心里暗暗的想,余光瞥见马车后面的木箱。
这么多东西,八成都是她拿过来给勉之赔罪用的。
可恨她自命清高,来赔罪还端着架子!
等会才让勉之给她好看!
“来人!还不把那个逆子请过来?”
唐将军咬牙吩咐。
唐汝安送走了苏荷清,随手拿了一本史书翻看。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早已经将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风吹草动。
脑海中闪过千百个要惩治云令虞的念头。
他要狠狠地出气,要羞辱她,嘲讽她……
不!
唐汝安忽然想到,让一个爱慕自己的人痛苦的最好办法,应该是无视她,对她不理不睬。
他要让云令虞悔恨终生!
心里这样盘算,俊朗的面容都因为用力而扭曲。
可他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云令虞的到来,反而是他父亲身边的亲随急不可待的找了过来。
“二公子,老爷叫你去府门外迎候公主,您怎得还没动身?”
唐家一众在门前都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老爷是武将身体还能撑住,可是那些夫人小姐们个顶个的娇柔,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让我去接她?好大的排场,我不去!”唐汝安气冲冲的拒绝。
“哎呦我的公子,您是跟怀献公主赌气还是跟您的爹娘还有兄弟姊妹赌气?公主说了您不去,唐家所有人都得好生跪着,不准起身。”
“什么!”唐汝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手上的书一时没拿稳也掉到了地上。
“老爷让您快些过去,莫招惹那位煞星了。”
唐汝安目眦欲裂,他早已经习惯了被云令虞捧着哄着,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更何况那是他的爹娘,云令虞竟然让他们一直在府门前跪着!
她不怕折寿?难道也不怕御史弹劾?!
“太过分了!”
唐汝安怒火中烧的走出庭院,一路小跑着直奔府门前而去。
“微臣唐汝安,参见怀献公主,公主万福。”
他微微喘息的走到人前跪下请安,但眼底全是嫌恶和怒意。
马车内的云令虞,轻声打了个哈欠。
霜荷略带笑意的道,“哎呀,诸位快些起来吧,怎得还跪着呢。
都是少将军的不是,让大家等着这么久。”
但踉踉跄跄站起来的唐家人根本没心情赔笑,他们双腿麻木,飘飘忽忽的全然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
三三两两的人相互搀扶着站立,跪在边上的下人想上前伺候主子,接连四五个人崴伤了脚踝。
唐汝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涌出滔天恨意。
若说此前他只想让云令虞后悔,让她错失所爱抱憾终身,现在他恨不能让云令虞立刻死去,尸骨无存的死去!
他快步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云令虞,你跟我来。”
他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
云令虞凝眉,面色不悦的躲开他的手,“放肆!”
公主一怒,左右的护卫立刻上前将唐汝安拉开。
唐汝安挣扎着被按倒。
护卫抬脚死死的将他的脸踩在地上。
“云令虞,你这个不知检点的疯妇!”
“毒妇!”
“荡妇!”
“你与你那丑奴,天底下顶顶般配!!”
……
云令虞对他的迷恋和偏爱,让他彻底迷失了自己。
有些嫌恶的话,他们独处的时候说,云令虞不计较,便不会有人过问。
从前他也说过,说云令虞不如许氏女柔媚,不如李家女贤淑,不如凤临的拂秋公主容色倾城……
也在她醋意大发惩治宫婢的时候,说她恶妇。
但那时候云令虞一颗心扑在他身上,尤其是看到他笑的时候,总让她想起年少流落宫外时,背着她乞讨的阿隐哥哥。
所以她不计较,她都能容忍。
可今时今日,云令虞轻笑了一声,好戏开始了。
就在唐汝安怒气上头,口不择言的辱骂时。
一辆奢华富贵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唐府门前。
身穿玄青色金丝织锦长袍的男子下了车,他腰间束着玉石镶嵌的蹀躞带,清隽又贵气。
只是脸上有两分遮掩不住的病气。
“污言秽语。”男子薄唇轻启,声音带着清冷的威严。
云令虞听到声音,踉跄的下了马车。
前一刻坐在车内还气定神闲模样的她,此刻红着眼眶,泪珠子滚滚落下。
“太子哥哥。”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抽噎着扑向太子。
太子左右侍奉的内侍吓得心头一紧,生怕怀献公主将太子殿下扑倒在地上。
正要上前阻拦公主,太子已经三两步上前,伸手扶住云令虞的肩膀。
“虞儿?”
他自护国寺进香回来,路过前街时听到唐府门前吵吵嚷嚷好大的动静,本不想多事,可回东宫就唐府门前这条路最近。
“太子哥哥。”云令虞抓住他的衣袖。
他身量很高,云令虞仰着小脸,满是涟漪的眼眸望向他,眼泪自白嫩的肌肤上滑落。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他骂我是荡妇。”
话说完,云令虞羞愤欲死,大有回头就撞墙寻死的决绝。
唐家一众不知道是跪久了腿软,还是被忽然到来的太子殿下吓到了,又慌乱的跪下请罪。
“太子殿下恕罪,犬子并非……并非这个意思……”
太子向旁边贴身的亲卫伸手,亲卫恭敬的地上锦帕,帕子上带着一股子清幽的松柏木的香气。
太子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别哭,凡事有孤替虞儿做主。”
太子为人谦和,对一众弟妹多有关照,当得上仁人君子。
尤其是念棠远嫁,虞儿也因为和亲的事所嫁非人,他心里对这两位妹妹都觉得亏欠。
家国天下,竟要牺牲小小女子。
想到眼前如珠似玉的妹妹嫁给一个身份低微,容貌丑陋的暗卫,他心里的歉疚更深。
“哥……”云令虞听了他的安慰,非但没冷静下来,反而哭的更凶。
“来人!”
“殿下。”
“唐汝安以下犯上,羞辱公主,本该死罪,但念及唐家父子戍边有功,平乱无数,姑且免其死罪,杖责八十!”
“平北将军教子不严,罚俸三年!”
太子冷声吩咐道。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勉之他一向与公主亲近,他们之间的感情殿下应当听说过,那不过是有情人之间的两句戏言。”唐夫人结结巴巴的解释。
勉之才被打了五十板,今日若再受八十脊杖,小命就保不住了!
“放肆!公主已经成婚,你岂敢!”太子韫怒。
云令虞余光瞥向跪在平北将军身侧的唐敬阳,“太子哥哥,唐汝安虽冒犯了我,但他身上有伤,念着过往的情分,我不忍他……”
唐敬阳看出她求情的意图,立刻上前道,“殿下,公主所言极是,勉之已经知错了,求殿下宽恕一二。”
被按倒在地上的唐汝安心里满是冷意。
哼!
他就知道这个贱人闹出这许多动静,最终还是不忍心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