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忠毅侯府众人落座后,有陆续有几户人家相继到来,
不多时,便听有太监传报,说是长公主正往宴会这边来。
希瑶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身彩绣辉煌的长公主在太子、大皇子、明珠公主及一众皇子、皇女的簇拥下款款行来。
希瑶一眼就看到了长公主身后的太子与大皇子。两人都是龙章凤姿、贵气非凡,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太子虽身着明黄四爪蟒袍,但气势却较着紫色祥云蟒袍的大皇子弱了一截。
许是因母族出身将门的缘故,大皇子身形挺拔健硕。而太子,却有些瘦削。细看之下,眼底还能看到些许青色,让人浮想联翩。
“长公主请诸位平身。”长公主朝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会意,高声叫起行礼的众人。
起身看向长公主,希瑶不由想起京城高门私下里的传闻:
这位长公主性情喜怒无常,实在是难与其相交。只是背后有当今陛下的宠爱和纵容,大家也绝不敢得罪。
希瑶看向不远处的女人:长公主面容严肃端方,让人看不出喜怒。虽她与希瑶母亲同年,保养得宜、气势非凡,但实际看上却比希李氏更大一些。
“今日大家能来参加本宫的生日宴,各位有心了。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还弄的如此劳师动众。”
听到长公主这话,太子陆璋怀当先笑道:“今年姑母生辰,父皇对侄儿多有叮嘱,一定要办的妥帖盛大。知道姑母喜爱牡丹,今日园子里这些花,好些都是父皇命人从宫内移来的。”
希瑶之前没有注意,今日听到这话才恍然,原来长公主生辰宴虽办在公主府,竟全由太子一手操办。
怪不得,人人都说天子极疼爱这个妹妹。
长公主听到这话,原本清冷的面容也挂了些笑,看向太子道:“皇兄有心了。太子也辛苦了。”
“这是侄儿应该做的,只要姑母开心,让侄儿做什么都值得。”太子听长公主这样说,面上不由一喜。
他贵为太子,屈尊为长公主办生日宴,为的不就是得了这个姑母的青眼,让她在自家父皇面前支持自己。
太子还想多说,却被大皇子陆锦安截住了话头:“侄儿知道姑母喜欢牡丹,便寻许久找到一盆乌金耀辉,一盆冠世墨玉作为姑母的生辰礼。”
“乌金耀辉?冠世墨玉?倒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花。”听到这话,长公主有些意外,难得的多说了两句。
别说长公主了,就是在场的诸权贵听到这话,也不由啧啧称奇,心中都起了好奇之心。
希瑶敛眸,暗道大皇子的大手笔,大雍以牡丹为国花,高门贵户以收藏顶级牡丹为乐,一掷千金者不知凡几。
可大皇子的这两盆,却是顶级中的顶级,珍品中的珍品,千金难寻,真可谓下了血本。
太子暗恨大皇子抢了自己风头,他铆足了劲好好准备这场寿宴,竟被陆锦安如此轻飘飘的就抢了风头。
两位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如此可见一斑。
希瑶看着两人的交锋,心思越发沉郁:
上一世她死前,当今陛下已然病入沉疴,两王间的斗争愈发势如水火。
本来,两方虽互有胜负,但大皇子总是压太子一头。
可不知怎的 ,原本中立于天子的江知衍竟投靠了太子,两人联手将大皇子打的节节败退。
想到此处,希瑶的目光不自觉朝着不远处一派风光霁月的白衣男子看去,
太子冲动有余、资质平庸,以江知衍的心性手段,上一世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未可知。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江知衍皱眉,目光不经意的向沈希瑶那边看去。
出乎他意料的,这一次并未在沈希瑶面上看到如往常般的爱慕,
虽然沈希瑶藏的极好,可他某名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忌惮,
那种冰冷的审视,无关爱恨,只有权衡。
看到那眼神,江知衍的心口突然没来由的一痛,
就如同有人将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搅的他生疼。
江知衍强自维持镇定,可冷汗还是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倏然又隐没到青丝的深处。
“知衍,你可是有什么不对?”谢安见江知衍的面色有些难看,不由关心道。
“无碍。”江知衍低声回应,他再看向沈希瑶的时候,就见她已经移开了目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歌舞丝竹声起,
恭贺之声亦不绝于耳:
正是桂宫飘粟御筵香,百花仙队按霓裳。
希瑶恍然,脑海中突然想起昨日书房中父亲对她讲述一路赈灾的见闻,心中没来由想到一首诗: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此刻,大红牡丹夭夭灼灼,迤逦婀娜。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的晨露闪着刺目的金芒,就仿佛给极艳极红的牡丹镀上了一层金边。
但希瑶只觉那颗明艳的晨露,竟是比人的血泪还要刺目。
皇权枯骨,不说千万的百姓,就连金玉满堂、煊赫一时的公侯之家,也不过是那牡丹花下的一捧泥土。
一种别样的心思在希瑶心头蔓延,又转瞬隐没于那花影重重之中……
“姑母,明珠给您准备了礼物,您要不要看呀。”娇柔的女声响起,将场中的丝竹声音压了下去。
“哦?是什么礼物,本宫倒是好奇?”长公主虽然冷心冷情,但对陆明珠还算亲近。闻言,温和道。
“姑母见惯了好东西,我觉得金银珠宝之类的有些落了下乘,便特意为姑母准备了一份神秘的礼物,祝姑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希瑶抬眸,看向说话的明珠公主。
女子容颜俏丽,双眸含春,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些少女的娇羞,视线向着场中的白衣男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