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忘川之下》第4章 招贤阁
显然，小命更重要，程念毅然选择了开门。
房间很小，门把手就在身后，当程念突然把门拉开的时候，“白猫”早已没了踪影。
关银屏见到的，是一个满脸红晕，浑身汗湿的程念。
只有程念！
她表情一时僵住了。
程念不敢猜测她会作何联想，想要说明事情的原委，可屋内没有任何异状，刻意解释，不就画蛇添足了么？
不出所料，关银屏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但碍于某种无法描述的原因，正在极力掩饰。
“喏，明日你去招贤阁的话，带上这个！”关银屏递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只印有一个“蜀”字。
程念投以一笑，接过卡片，打算说点什么，却听关银屏连忙又道：
“我明日一早要出城，所以才这么晚给你送来，实非得已，打扰了！”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将门带上，感觉不愿再多待一秒。
程念愣在原地，心中一叹，她果然是误会了！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所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便是如此吧？在关银屏眼里，自己刚才在屋内，究竟在干什么？
夜色静美，轻风撩过树梢，带出了几声发情野猫的嚎叫。
……
翌日，程念按张飞所述，来到了城东的街市。
他自然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走到何处，要想站稳脚跟，还得靠自己才行。所以，寻个差事，能活下去，便是当务之急。
至于那些奇异的颜色，“白猫”所说的玄丹，又或是仙庭、凡尘什么的，终归没有吃饭、睡觉来的重要。
虽说关银屏表示愿意收留自己，但寄人篱下这种事，如何能长久呢？
黑红两色的高大牌楼上，写着“长留”两个大字，与刻板印象不同的是，这牌楼虽是古风木质结构，但牌匾顶端居然装了小射灯，大白天也开着，照得鎏金大字格外晃眼。
此城，名为长留。
牌楼之后，一座建筑异常显眼，门庭若市，不断有人进出，正是招贤阁。
程念莫名有些紧张，在招贤阁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踏门而入。
守门的小官一身古装灰袍，原本态度十分轻慢，待程念掏出印有“蜀”字的卡片后，立刻戴上了笑脸，一路躬身，将他领上了阁中二楼。
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与一楼的人头攒动相比，清净不少。
大厅正中，分左、中、右置放着三块巨大的告示板，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告示板的正上方，分别写着“汇宝”、“天策”和“灵收”，三种字样。
程念看左右两侧的告示板前，始终围着人，只有中间那块“天策”牌子下面，相对人少。
本着不想凑热闹的心态，程念毅然向中间的告示板走去。
告示板自上而下，罗列着许多条目，程念大致扫了一眼，这上面的内容，应是某种招募信息。
随便选出一条，“九月初五，长留城东，诛杀，五千灵尘！”
从字面意思上看，很好理解，这些信息是时间，地点，内容和酬劳。
程念暗自沉吟：
“诛杀，这活儿可来不了，五千灵尘，应当是报酬，这里流通的不是金银？而是一种叫灵尘的东西？”
再看一条，“九月初七，潼北城，送信，八千灵尘！”
程念不禁有些疑惑，只是送信而已，竟然比玩儿命的报酬都高？
风险和酬劳是成正比的，天上永远不会掉馅儿饼，就算掉了，也砸不到自己头上。
在这种想法的加持下，程念觉得送信这差事绝不简单，还是不碰为好。
抬眼继续看，在告示板的最上方，有十条信息殊为不同。
这十条信息，只有酬劳，却没有其它内容。
两万灵尘，三万灵尘，五万灵尘……最高处的那条，竟已高达二十万之多。
莫名有种预感，程念认为这些未曾透漏内容的招募，多半就是送命题，应当敬而远之。
几番斟酌过后，他终于在茫茫多的信息里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
“九月初三，长留城北，捕蝉，一千灵尘！”
嗯，这一条看起来就正常许多，捕蝉……不就是抓知了么？这个简单，今日正是九月初三，择日不如撞日，合适。
稍加思量，程念对自己的“往生大计”展开了某种遐想。
且不论现在是生是死，且不论这个世界有何蹊跷，既来之，则安之，总归是要走下去的。
面对新生一般的开始，前路尚未可知，身无分文怎么能行？
所以，先搞些活命的本钱，是决计不会错的。
说起来，在招募告示上接活儿这种事，就像是临时工，没有论资排辈，关系后门，单凭本事换钱，倒也舒服自在。
就此下定决心，程念将手伸向了招募信息的右侧，拉开写有“承”字的小抽屉。
小抽屉内是一张卷轴，卷轴上封有蜡印，据守门的小官介绍，蜡印一旦破封，即代表接受了本条招募，不可反悔，否则会被招贤阁永拒门外。
程念自然明白，这规矩有点类似“失信名单”，可以理解，出来混讲的就是个诚信，口碑这档子事，绝对不可以摆烂。
令他诧异的是，当他取出那个卷轴，拆开蜡印之后，二楼大厅内似乎投来一些异样的眼光，程念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难道这个差事有什么问题么？太简单了？
不偷不抢，自食其力，没什么可丢人的。
按卷轴上的信息所示，需在当日黄昏时分，与招募人见面，地点是长留城北的凉亭，暗语是“青翼，蝉心”。
不过就是抓个知了，竟然还有暗语？
看看天色，距离黄昏尚早，程念决定在长留城中逛逛，好好见识一下古今结合的奇特面貌。
显然，想象力在长留城中，是不够用的。
重甲持矛的武卒和腰间配枪的士兵走在一起……
一身古装长裙的少女，骑着“哈雷”摩托，呼啸而过……
手持折扇的书生，用计算器在清点货物……
酒幌旗子下面，不光卖酒，还有瓜子、饮料、矿泉水……
甚至有人施展轻功，在送包裹……
如果不是这场面太过逼真，找不出丝毫破绽，程念更愿意相信，自己此时是在横店的某个大型布景区，错入了什么片场。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不信。
即便是这种极为出戏的情景，程念也很快适应了，在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可能出现……
时间，在接二连三的新鲜感冲击下，飞速流逝。
很快，夕阳斜挂城头，天边泛起鱼肚白，黄昏已至。
按卷轴上的提示，程念如期赶到了长留城北的凉亭。
此时，亭中已有一人，是个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嘴里叼着根青黄草茎，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程念的脚步踏入凉亭，女子懒洋洋地抬眼一瞥，旋即再次闭上，喃喃说道：
“青翼！”
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程念立时明白过来，这是在跟自己对暗号呢！
他尝试着说出了暗语的后半句，“禅心！”
闻言，女子嗯了一声，懒散开口：
“时候没到，再等等吧！”
抓个知了而已，搞得跟密探接头一样，程念觉得有些好笑。
他打量着亭中女子，单马尾，褐色夹克，黑色工装裤，高脚靴，一副荒野求生的造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左肩处斜靠的一柄长剑，剑柄上贴着各种贴花，均是粉红系的可爱图案，剑鞘被身体挡着，看不清楚。
好吧，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天知道她究竟是个剑客，还是个徒步爱好者。
反观自己，还是忘川时坠落的那身行头，白体恤，牛仔裤，帆布鞋……
程念有个大胆的猜想，既然说执念太深，连忘川之水都无法洗去，那自己这身行头，说不定也是执念的一部分。
便在此时，凉亭内掠过一道疾风，一个清瘦老头儿随风而至。
他一身青蓝长袍，颇有些世外高人的神韵，只是手里拿的物件儿，着实有些煞风景。
老头儿快速啃完手上的冰淇淋，戏谑开口：
“看到凉的，没忍住，路上耽搁了，二位见谅啊！”
程念回以一笑，女子也坐起身来，不待二人回应，老头儿又道：
“来来来，先说暗语！”
“青翼蝉心！”
“青翼……蝉心！”
女子和程念异口同声。
“不错，就是青翼蝉！此处向北十五里，有一座妙瑜山，每年九月时节，蝉群会破土而出，记着，只要青翼的！”
听这口气，老头儿应该就是招募人了。
闻言，女子随口嘟囔了一句，“老人家，青翼蝉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您这个酬劳，是不是少了点？”
青袍老头哈哈一笑：
“懂行啊，丫头！也罢，只要将东西带回，我额外单加五百灵尘，不走招贤阁的帐，如何？”
女子爽快答应，“成交！”
这种“资深从业者”之间的交流，程念完全插不上话，只好跟着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青袍老头儿行事果断，不问来历，不问姓名，简单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走。
临走时，只强调了一句，“若是山中雾起，这趟差事也可作罢，老朽照付一半酬劳！”
山中雾起？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