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来自异地球的狗兄弟》第5章 小伍的怨念
好不容易安抚好小伍后时间已过五点。
我决定两人一起去核心区域重点调查,记录相关资料:坡坡坎坎、小溪沼泽、须保留的植物、坟堆等等,拍照,测量相应较为特殊的点。
其他区域我们上午所掌握的资料已经绰绰有余了,剩下一些边边角角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
然后就回我们隔壁城市的家。
对于这个决定,小伍更是求之不得,刚刚的一幕对他打击太大,想想也是: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一只狗这么羞辱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在徒步到达中午我晕厥的地方的过程中,小伍总是愤愤着,不爽及绝望充斥着整个面庞。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想此时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小伍不想什么都不说,他有一种但凡不爽或者伤心后就滔滔不绝地说话的习惯:“算我求求你了,跪求都行,能不能搞个无人机啊!
“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是省省省的,钱是省出来的吗?省了这么久,有钱了吗?
“有无人机不就省事多了吗?它的工作效率是不是比我们两条腿丈量来得高多了?省下来的时间用来研究方案、画图他不香吗?
“这么块十来万方的地方,两个小时就能搞定,还他妈是全方位立体无死角的。真真的服了!”
漫长的抱怨继续着,我拿出香烟,重重的按下打火机开关。
但是他并不在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尝试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计划落空。
小伍背着他的双肩包,肩膀上挂着测量仪工具包:“但凡听我的,搞个无人机,我今天也不至于被一条狗骑了,想想都他妈的恶心,在老子头上放屁。”
小伍带着哭腔继续道:“我图什么啊,拿着这点破工资,在这大太阳下晒得跟个灰孙子一样,早上出来就感觉要倒霉,作了什么孽……”
小伍是全然不把我这个半吊子老板放在眼里了。
“诶,你看这里怎么碎了这么多蛋,还流着黄呢!”我继续尝试停止他的抱怨,看着地面不知被什么野物啃食的鸟蛋说。
那鸟蛋极小,乳白色的蛋壳上趴着星星点点的黑斑。在这高温下,碎裂蛋壳边还有一丝丝尚未被蒸发的蛋黄,证明了这些蛋是不久前遭的殃。
“别打岔,我告诉你,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记住是任何人,丢不起那个脸……”
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手指指向的地面,昂着头从碎蛋上走过,脚底沾上了一些蛋液。我的第二次阻止计划再次以失败告终。
“尤其在小吴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还有无人机……”
“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小吴呢?”我终究是找到了切断他孜孜不倦的跟无人机纠缠的思路的机会,第三次阻止计划开始实施。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平时大大咧咧,就差把“桀骜不驯”四个字刻在脸上并且镶上金边的小伍此时居然罕有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一丝慌乱的情绪爬上他那被太阳炙烤得通红的脸。
“诶,对了,听说她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击破他内心那份不切实际的期待,但我也不希望他继续戳我的痛处。
面对别人的攻击,正面硬刚有时候没用,找准他的痛点,然后给他致命一击,往往效果要好很多。
我决定乘胜追击,不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据说是个还不错的小伙,家境挺好,长得也不丑,哦,对了,过几天搞个公司聚餐,你看怎么样?你们都把自己的对象带上,沟通下下内部感情,你看可好?”
“你爱怎样就怎样,你是老板,我能说啥,你放个屁我都得跟在后面闻味。
“别说带对象了,带对大象都可以,关键是有钱聚餐吗?”我的话成功的击中了他的要害。
他不再在无人机的问题上纠缠,伸手猛地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随即整理了下肩头的工具箱带。
与此同时,刚刚给他带来羞辱的狗也似乎被它暂时甩到了脑后。
我达到了目的,便不再对他进行过多的伤害,看着他略显黯淡的目光,我的内心也泛起一丝歉意。
做老板做到我这种程度估计也是世所罕见,等我资金不那么紧张了,我必定第一时间买个无人机,然后甩在他脸上。
小伍在我说小吴前总会时不时的回头观察后方以确认他的仇敌狗没有跟上来,但这之后便再也没有那个动作了。
他开始沉默,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递上一支香烟,他没理,我识趣的缩回了手,两个人开始一起沉默,这胜利的快感瞬间荡然无存。
人类世界的残酷就在于此:我们都尽量避免别人伤害自己,却无时无刻不在费尽心机的用恶意来武装自己的心理防线,然后用刻薄的语言当矛去刺穿别人好不容易构建的防卫盾。
生活就是由一场场边防守边进攻的战争组成,而语言是武器,这一场场随时发生的战斗中,相互攻伐之间,当事人都伤痕累累——没有胜利者的战争总是绵长无尽头的,因为我们都想变成最终的那个赢家。
沉默之中,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中午散落一地的芭蕉叶已然被阳光带走了最后一点水分,在这没有风的燥热空地上孤独的躺着。
走到中午将我绊倒的那个洞口时,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当我想停下来看下怎么回事时,那声响便又瞬间停止。
小伍也听到了。
“这洞口太小,放心,那死狗不可能躲在里面。”他的关注点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从狗的身上挪开了,“应该是蛇啊什么的。”
于是我不再纠结这声响,当下最要紧的是看完这现场。
等我们正准备离开时,那羸弱的嘶嘶声再度响起。
不管它了。
接下来的两个来小时,我们将自己划定的重点区域进行了详细的摸查,区域内的水系、土坡、树木花草,但凡有点意义的东西都被我们用笔和手机记录了下来。
“这个项目做好了,今年你们仨的奖金就有着落了。”在准备回程的空隙,我对小伍说。
“啊,啥叫做好了?解释权在甲方、在老板您啊,像我这样的小角色又没有发言权,发了言还会被人当成屁,嫌臭呢。”他依旧在稳定的刻薄着,“再说了,年底你就保证能收到钱?”
他像是在问自己,看来大饼对他来说已然是没用了。
这小子太清醒了,清醒得跟他的年龄不相匹配,当年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傻傻的,领导交代什么就是什么,为此没少吃饼。
原以为吃多了就会撑着,结果却是饿得死去活来。
我无奈的将他手里的测量仪支撑杆接了过来,把工具箱挂在肩头。这都七点多了,太阳居然还炫耀似的赖在天空不打算回家。
“回去吧!”我对趴在草丛不知在做什么的小伍说。
“哦。”他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双肩包,然后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