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我在历史长河当刺客》第4章 侠之大者，不欺百姓
小马蹄真的不担心吗？
不，她很担心，她担心得要死。
那年冬天她离家出走，差点饿死在邯郸的街头。
她永远忘不了荆轲停下脚步，递过来的那个馒头。
从那以后，原本富裕的荆轲越来越穷，因为小马蹄对他说。
“侠之大者，应杀国贼，不欺百姓。”
本只是句玩笑话，荆轲却当了真，只杀王侯将相一级。
可是，谁敢请他啊，若是失败了免不了抄家灭族。
就这样，即便只能靠捡破烂为生，荆轲也再未杀过一个普通人。
这是荆轲遇到小马蹄后接的第一单，也是最后一单。
秦王宫里，大臣们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等着看荆轲的笑话。
秦舞阳毕竟只是个孩子，杀了人也是因为对方偷了他鬼火机车的电瓶。
现在突然站在这庞大的宫殿中，一想到自己要杀的是秦王，不免有些腿抖。
荆轲对身旁的议论声恍若未闻，晏然自若的下跪、行礼、颂词，整套动作下来，标准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燕国使者荆轲，同使卫刘老六、秦舞阳，参见秦王。”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带起一声声回音。
群臣停止了议论声。
在不考虑自身立场的情况下，秦人是非常敬佩勇士的，荆轲的行为完美符合了他们对侠士的所有想象，只可惜，他是燕国人。
大殿上落针可闻，秦王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荆轲三人。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秦舞阳抖得更厉害了，一不小心将樊於期的骨灰摔到了地上。
荆轲急忙请罪。
秦王身旁的太监赵高笑道：“无事的，荆使者不必紧张，吾王不在意小节。”
两个扫地机人从秦舞阳的旁边经过，将洒落的骨灰吸走。
刘老六此时后背已经湿透，他想到荆轲那个可怕的计划，偷偷为秦舞阳捏了把汗。
秦舞阳啊秦舞阳，你上辈子可是怂了一次了，这辈子可别又怂了。
秦王坐在高高的王位上，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这样的情景就好似他俯视着弱小的六国一般。
在强大的武力面前，所有的诸侯国都要跪在他面前，祈求活路。
没有对手真是无趣啊。
嬴政觉得这个游戏该结束了，阿房还为他熬好了汤呢。
一念到此，他给了身旁的赵高一个眼色。
赵高了然，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空调关闭，宫殿的两边涌出无数的士兵，他们手中都端着冲锋枪对准了荆轲三人。
秦王站起身，准备离开。
荆轲忽然开口。
“秦王，我等走了那么远的路来，您不看一眼这督亢地图吗？”
嬴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荆轲。
“有必要吗？杀了你们，我自己去看不是更好，真实的山水不比只有线的地图好看。”
荆轲忽然笑了，笑声在大殿里回荡，绕梁不绝。
“你笑什么？”秦王很疑惑，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荆轲三人上殿前是过了安检的，身上不可能有武器。
荆轲当着秦王的面解开地图，拿出了两瓶液体。
刘老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
“燕国C4，液体炸弹，只要我按下按钮，瓶子底部的装置就会往瓶里注射添加剂形成化学反应，然后，砰！”
嬴政看了一眼赵高，后者急忙跪在地上颤声答道：“奴才该死，奴才以为那是他们带的饮料。”
事已至此，秦王也无可奈何，重新坐回了王座上。
不愧是大秦的王，面对危险着他生命的刺客依旧面不改色道：“说出你们的条件。”
荆轲还没说话，秦舞阳就急切的说道：“放我们走！”
秦王没理他，对荆轲道：“你说。”
荆轲嘴角微微翘起，他看着秦王。
那双漆黑的眸子好似在说：“看呐，秦王，我抓住你了。”
而此时的秦王宫外，小马蹄看着无数黑甲卫兵冲进宫门。
她的心揪了起来，她很疑惑，为什么没有听到枪响。
直到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秦王宫值守官燕柏带着士兵出现在小马蹄的身后。
“拿下！”
秦王宫里，荆轲拿着炸弹一步一步的走向秦王。
刘老六面对着那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士兵，用左手狠狠按住自己的右手，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手抖就让所有人都飞上天。
秦舞阳挣扎的往外爬，没人拦他，对于他这种贪生怕死之人，秦兵甚至不愿意浪费一颗子弹。
他爬下了那高高的阶梯，在那里，他遇到了被带往宫殿的小马蹄。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小马蹄的眼睛，但忘记了捂住耳朵。
“胆小鬼。”
他爬呀爬，爬呀爬，终于爬到了那扇宫门。
只要再往前爬几步，他就自由了，他可以回到燕国，他可以跟太子丹说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他曾经离秦王只有五米的距离，可惜对方有埋伏他才失败了，太子丹会原谅他，免了他的死刑，他可以在监狱里苟且偷生。
狱友们都会称赞他是英雄，歌颂他的事迹。
但，这都是真的吗？
地面结冰了，咸阳好冷啊，比他的心还冷。
他想起了咸阳城外那一晚，小马蹄把最后一桶泡面给了他。
“那个胆小鬼，这是最后一桶泡面了，给你吃吧，我们优待弱者。”
当时，这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成了现实。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我秦舞阳杀了欺行霸市的恶徒，我秦舞阳十三岁就杀了比我强壮数倍的恶人，我怎么可能是胆小鬼。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在两个秦兵疑惑的目光中，秦舞阳站了起来。
猛然欺身上前。一个手刀劈晕左边那位，接着一个盲视角的鞭腿踢在右边那位的头上。
而另一边，小马蹄的出现，让荆轲愣了一下。
他把炸弹抵在嬴政面前，距离近到秦王都能闻到那瓶子刺鼻的化学药水味道。
“放了她，马上！”
“这是你的要求吗？”秦王问道。
荆轲不答。
秦王举起左手，抵在小马蹄头上手枪立刻上膛。
“这是你的要求吗？”秦王又问了一遍。
荆轲还在迟疑，眼看秦王就要举起右手。
荆轲赶紧喊道：“是，我的要求就是放了她！”
秦王放下左手，小马蹄重获自由，狠狠踢了那个值守官一脚，扑进了荆轲的怀中。
“老六，放下遥控器。”荆轲对刘老六道，眼神中是不容拒绝的义气。
刘老六叹息一声放下了遥控器，也放下了希望。
秦兵离开冲上来，将他们按倒在地，若不是这宫殿上不能见血，子弹立刻就会把他们打成筛子。
嬴政冷漠的看着秦兵们将荆轲和刘老六拖出去，目光冷淡且，麻木。
“阿房给孤炖的汤，也不知冷了没有。”
士兵们是忠诚的，既然秦王说了不杀小马蹄，自然没人去管她，也没人会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做出什么伤害到秦王的事。
两个宫女走上前，想将小马蹄带出去。
忽然，小马蹄从腰后面掏出一把手枪来。
荆轲欣慰的笑了，今天早上他就发现枪盒里丢了一把手枪，不过他却没找小马蹄要回，因为他希望回家的路上，小马蹄有个防身的东西，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嬴政没有任何犹豫，左手一抓就把赵高挡在了身前。
下一秒，枪声响起，大殿上乱作一团。
刚刚还淡定自若的大臣们纷纷往外跑，倒是把那些想冲进来护驾的士兵给拦住了。
此时的大殿上只有十多名秦兵，为了避免误伤秦王，其中一半人用的还是手枪，只能点射。
嬴政丢掉赵高的尸体，转身躲到了王座后面。
小马蹄失去了目标。转身开枪去打那些秦兵。
荆轲瞅准时机，一个扫堂腿放倒两人，抢了两把手枪，丢给刘老六一把。
大殿上顿时枪声如雨。
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荆轲想要去擒嬴政，大臣里忽然有个叫夏无且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烟雾弹来，丢到王座上。
王殿上顿时烟雾弥漫，小马蹄被呛得直咳嗽。
士兵们被烟雾所阻，不敢再开枪，担心误伤嬴政，只能拔出匕首进去烟雾里，口中呼唤着我王何在。
秦王又不傻，根本不答应，悄悄的往外爬。
很巧的是，刘老六打空了弹夹，正在地上摸掉落的子弹，忽然就看了爬到面前的嬴政。
“放了我，我封你做王侯。”嬴政开出了他最大的价码，这是一种妥协，不得已他不会用，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可惜啊，听这句话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他死。
嬴政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拒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诱惑。
“我在这里！”
刘老六大喊了一声。
荆轲和小马蹄同时朝出声的方向开枪。
刘老六由于早有准备只中一枪，嬴政身中三枪，当场气绝。
那些士兵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过去，见到的却只是一具尸体。
所有人都蒙了。
秦王死了？
就在烟雾即将散去时，秦舞阳挎着两把冲锋枪杀了回来，架在腋下左右开火。
扫倒一片秦兵。
那天，秦王宫内死了很多人。
刘老六只记得荆轲抢回了炸弹和遥控器，冲向了宫门把手的卫士。
宫门被炸开了。
秦舞阳死在了秦王殿前，断气前他爬上了王位，大笑而死。
鬼火少年，至死不孬。
咸阳的闹市，重伤的刘老六怀抱着失神的小马蹄在人群中狂奔。
在他们的身后，愤怒的秦兵开着坦克直接架机枪扫射。
许多无辜的平民死在这场混乱中。
燕国驻秦国的大使馆被一炮轰为平地。
咸阳城的四个城门已经被封锁，刘老六只能带着小马蹄躲在一处民房里。
“别说话，我不杀你们。”刘老六用枪指着那民房的主人，一个瘦弱的豆腐坊老板。
秦兵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刘老六很绝望，要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脑海中响起了番茄的声音。
【博士，我们已经收到了你完成任务的提示，十分钟后，传送阵就会开启，请您尽快前往一个空旷的地方，以便定位。】
刘老六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咸阳城哪里最空旷？”
刘老六问那豆腐坊的老板。
“额，额，北街的蜜桃冰城前。”那豆腐坊老板说道。
刘老六带着小马蹄推门而出，他并没有看到豆腐坊老板脸上的阴冷笑容。
老板说的没错，那里的确是咸阳城最空旷的地方，但它之所以空旷是因为那是衙门的大门口。
这年头，谁敢有冤呐，衙门里的衙役正闲得发慌，忽然听到警报，要他们协助出去搜捕刺客。
正出门呢就遇到刘老六带着小马蹄冲来。
枪声又起，刘老六把小马蹄抱在怀中，仓皇逃窜。
“你流血了。”怀中的小马蹄说道。
刘老六这才发现自己中弹了。
他拼命的跑，子弹在他耳边呼啸，无辜的路人不断在他身旁倒下。
偶尔他的背上会痛一下，他知道，那是子弹亲吻了他。
但他不敢停，荆轲临死前将小马蹄托付给他，他不能让小马蹄死。
十分钟，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很短暂。
泡一杯咖啡的时间、等一碗螺蛳粉的时间、和女朋友温存一下的时间。
可现在，这十分钟好像过了一生。
“他妈的。再快点啊！！！”
天空忽然生出了异象。
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旋涡中电闪雷鸣。
追击的秦兵和躺在地上挣扎的百姓都同时停止了动作，呆呆的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道白光从旋涡中降下，把刘老六和小马蹄笼罩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救了，得救了，小马蹄，我们得救了。”
刘老六放声大笑，甚至还有闲情对那些追击的士兵比了个中指。
可忽然，他发现，怀中的小马蹄没有回应。
他低下头，才看到小马蹄嘴角流出的鲜血。
该死的，那群混蛋，居然用了穿心弹。
刘老六的身体被打穿了一个洞，子弹速度不减射中了小马蹄的心脏。
“不，不，这不是真的，你不要死啊，我答应过荆轲的啊。”
刘老六抱着小马蹄，哭得像个孩子。
“荆哥哥说，男人…流血…不流泪…”
“我不是死了，我只是…去找…我的荆哥哥了…”
“不！！！”刘老六怒吼了一声。
白光消散，原地只留下了小马蹄冰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