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世界崩坏之前》第9章 无法触及的希望
此时的袁宏正等待着九栗的信号，他已经通过无线电呼叫九栗几十遍了，可却仍然得不到答复，这让他有些焦急。
“老大，那个女人该不会跑了吧？”
一旁的小弟此时也开始慌乱了，毕竟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普通人，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无法和拥有机甲的基金会硬碰。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此次行动是否正确了。
“别胡说！她是和我们一条战线的，她一定也想得到活下去的物资。”
袁宏环视着周围心不在焉和想要逃跑的人，厉声道：“你们就不想得到粮食吗？就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可以活下去吗！”
虽然他也已经逐渐失去勇气，但却仍坚定不移的一意孤行，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失败的后果会让整个避难所血流成河。
事已至此，不能因恐惧而后退半步。
“老大，那是……什么？”那名小弟伸出手疑惑道。
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渺小的人形黑点在逐渐放大，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
“嘭！”
一声巨响，轰鸣的震波瞬间席卷而来，即便连扬起的尘土都犹如小型的沙尘暴！
烟尘散去，巨坑中的人形物体缓缓站起，闪烁着红光的双眼穿透飞扬的沙土看向呆愣的众人。
机甲，那是一个比重型卡车还大的机甲！
“检测到108个生命体，未发现目标人物。”
“重新测算，目标人物在西南方向90公里处，角度偏差35。”
巨型机甲随意的看了眼众人，就好似是在看蛆虫一般，它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再次启动了身后的推进器向西南方向极速飞去。
可刚飞到一半，机甲不知为何又停在半空回过头，用刺耳的电磁音说：“探测到有108个生命体对基金会66号分部有攻击倾向，是否执行抹除程序？”
“不用管他们，优先执行我的命令。”通讯器的另一边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只是几个哭闹的孩子罢了。”
“了解。”
机甲重新调整路线向前飞去，只留下众人在原地呆愣。
“老大，刚才那个机甲……似乎向避难所的方向去了。”
一旁的小弟率先回过神想提醒袁宏，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噪音。
他回头看去，只见又有几十台机甲从66号分部中蜂拥而出。
虽然不及巨型机甲的压迫感，但足以让众人双脚颤栗。
“该死！避难所那边绝对出事了！”袁宏率先反应过来，怒吼道：“所有人！赶紧返回避难所！”
话音落下，袁宏急忙坐上摩托车疾驰而去，小弟们见状也赶忙跟上。
可区区几辆破车的速度是无法和机甲相比的。
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袁宏紧咬牙关啧了一声，随后猛地一转方向，扛起机枪喊：“我来拖着，你们赶快回去转移自己的家人！避难所已经不安全了！”
“嘭！”
话音未落，只见机甲发射的一枚榴弹击中某辆车，车上的十个人全部葬身火海。
“去死吧！狗杂种！！”
袁宏抬起机枪扣动扳机，炽热的火舌携带着弹头，被燃烧的火药推出膛线。
然而这些弹头射在机甲的外壳上，却只是溅起零星半点的火花，连涂装都没能擦掉。
“老大！！”小弟们见状也调转方向用残破的枪械反击着。
长矛、匕首、手榴弹、甚至还有玻璃瓶和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
虽然这些攻击毫无意义、毫无用处，但他们此时却疯狂的把可笑的武器向巨大的机甲扔去。
他们也知道这样非常愚蠢，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把身边名为伙伴的人当做诱饵抛下，以此祈求更多的活命几率。
但是他们不想这么做，他们想堂堂正正的回去对自己的家人炫耀自己是多么的勇敢，敢于直面塔克基金会。
他们并不孤独，因为身后还有想要守护的人，还有思念自己的人。
生命无惧凋零，因为生命总会自己寻得出路。
而他们的出路就是战斗，不再像虫子一般畏畏缩缩！
袁宏见调转方向的人越来越多，眼眶一红，怒吼道：“活下去！为了身后的家人！”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天地，众人一愣，然后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魄，齐声咆哮着。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虽然猛烈的战斗刚持续了两分钟，但是袁宏身旁的尸体早已越来越多。
反观对面的机甲，仍然和刚开始一样没有丝毫损伤。
但非要寻找不同的话，那就是机甲的外壳涂装终于掉了一层漆。
虽然面积很小，就和没有一样，但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众人感到欣慰了。
“周燕！把高爆炸弹拿来！”袁宏转头对一旁喊道：“我要去把那玩意炸了！”
话音落下，袁宏径直抱着炸弹冲向机甲。
其中一个机甲见袁宏竟不退反进，举起手中的枪冷淡道：“吵闹的低等人。”
猛烈的炮火瞬间倾泻在袁宏的身上，依稀可见一些血肉肢体破碎开来。
“真是无知而又可怜，即便连虫子都知道远离危险。”
机甲并没有在袁宏身上浪费太长时间，而是与另外四个机甲去围攻那些群龙无首的小弟。
他们是A级小队，主要职责是驻守在基金会的每个分部。
在A级之下还有B级和C级，以及维护各个城市秩序的D级。
而在A级上面的则是阿尔法级，和普通的机甲不同，它们不是量产型的，所以全世界只有五台。
虽然他们是以五人组成的队伍，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独自执行任务。
无论是在哪儿遇见其中一个，只需记住阿尔法是不好惹的家伙就好，因为它们都统一隶属于斯特亚的直接管理，拥有最好的装备系统，拥有毁灭一个城市的力量。
“袁弘！”
周燕亲眼看到了袁宏的身体被火焰包裹，虽然没有听见惨叫声，但她可以肯定袁宏活下去的几率很小。
她现在只有16岁，在这个死灵花的世界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她也确实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不择手段的为生活而努力，也学着像成年人一样自私。
但是她却没有像成年人一样的心智，所以当她此时看到袁宏生死不知时差点崩溃。
她不顾擦肩而过的炮弹，就好像疯了一般冲向那片被烟幕遮掩的弹坑，表情扭曲的哭喊着袁弘的名字。
“周燕！快回来！”一旁的郭辉见状，涨红了脸吼道：“老大已经没救了！他已经死了！”
“不！他还活着！”周燕哭喊着，倔强道：“没有袁弘的避难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劝周燕离开的郭辉听见此话瞬间愣在原地，脑中想起袁宏严肃的面容，是他站在高台上用激昂的演讲让众人知道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是袁宏让众人在这个世界拥有一个栖身之地。
想到此处，郭辉竟在枪林弹雨中站在高处，举起代表袁弘避难所的旗帜大喊着：“守住我们的家！守住我们身后的亲人！袁弘死亡和避难所毁灭这种事……绝不允许！”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掩盖了场上炮火和机甲运行的轰鸣声。
也正因为现在的他如此耀眼，以至于一个榴弹不偏不倚的从他头上落下。
郭辉知道自己无法逃出榴弹的爆炸范围，所以干脆更加卖力的挥舞着旗帜，提高嗓门的音量喊：“活下去！活着回避难所！活着回家！”
“嘭！！”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掀翻了周围所有机车的同时也带走了几十条生命。
而郭辉也至此人间蒸发，只留下那面被冲击波折断的旗帜在原地孤零零的燃烧。
但他直面死亡的模样却变为了无形的旗帜般插在众人的心中，让越来越多的人丢掉了最后一丝胆怯。
手中没有武器就用拳头打用脚踢，手脚折断了的就用牙咬，实在不行就用脑袋砸。
即便没有任何作用也前仆后继的战斗，似乎是妄图用人命的堆叠击败不可战胜的机甲。
他们此时就犹如没有理智的感染者，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惜代价的击败敌人！
而机甲中的驾驶员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竟感到了些许恐惧。
他们当初为了当上A级驾驶员早已隐藏了人性与情感，死在手下的生命数不胜数。
但他们此时竟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情感，这是来自人类最本能的情绪，是在很久以前就刻在DNA里名为“自责”与“共情”的情感。
“队长，我们还要继续杀吗？”其中一个队员小心翼翼的问：“我的心理状态有些奇怪，恐怕无法执行此次任务了。”
“……………”
被称为队长的驾驶员停下了机甲，任由那些人在外攻击，反正又不会破防。
他紧皱略微思索了下，随后打开通讯说：“A级小队呼叫基金会66号分部，敌方首领已被歼灭，是否需要彻底抹除残党？”
过了几秒，对面传来呲呲的电流声回答：“凡是对基金会有敌意的，全部处理掉。”
“…………”
“很抱歉，我们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队长犹豫了下，竟推脱道：“我们请求返回，终止此次作战。”
反观对面也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商议些什么，随后才缓缓回答：“允许A级小队的回归请求，你们辛苦了。”
挂断通讯，队长第一次对没有完成任务而感到开心。
他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显示器中的难民，此刻的他才发现难民们虽然无一例外的面黄肌瘦和骨瘦如柴，可眼中却又一个个的充满了光，这是基金会中每个人都不具备的，尤其是执行杀戮的机甲小队。
“真是有趣，希望你们可以如愿寻得出路。”队长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最终操控着机甲转身离去。
另外六台机甲见状也赶忙跟上，其中一名驾驶员问道：“队长，任务不做了吗？”
而队长只是笑着回答：“任务……失败了。”
队员们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愣，然后竟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更有甚者情不自禁的嚷嚷道：“哈哈哈！我们的任务居然失败了！这可是所有机甲小队中的第一次战败！”
那名提问的队员也笑着说：“是啊，这可是创立机甲小队以来的第一次战败，更何况还是A级小队。”
队长听到此处竟不合时宜的说：“作为第一支被难民打败的A级小队居然还有脸笑！等回到基地全都没饭吃！体能翻倍！”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受罚。”
队员们听到此处都强忍笑意，他们似乎并没有因战败而受到处罚有任何怨言。
反观难民们见原先耀武扬威的机甲停止动作正好奇呢，然后这些机甲突然就跑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那些机甲逃跑了！”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此刻犹如在圣诞节得到礼物的孩子般快乐。
然而这次行动实在是惨不忍睹，不仅没有抢到物资，还搭进去不少人命，他们主要是高兴于自己战胜了机甲，这代表基金会并不完全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也和刚才的机甲小队一样，没有对身为首领的袁弘指挥失败而有任何怨言。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情况没有丝毫改变，他们在这个冬天仍然会被冻死或者饿死。
所以兴奋过后，他们开始寻找同伴们的肢体，尽量让尸体保持完整。
当然，只是尽量而已，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会完整……
有些被轰炸成渣的会被内部消化掉，以此让更多人活下去。
在一旁，周燕和一群人也在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人问：“真的还能找到老大吗？毕竟他被炮弹直接打中了。”
“找得到的。”周燕肯定道：“我们要给袁莎一个交代。”
“可是……”
那个人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是注意力却被身旁突然出现的无数光点吸引了。
他抬起头睁大好奇的眼睛，随后伸出手指向空中那束逐渐融合化为实质的光点问：“天上的太阳……是不是融化了？”
周燕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疑惑看去，只见一丝光点出现在天际线边，然后逐渐变大，最终汇聚成一束炽热的火柱轰然坠落。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这副场景，他们一时间竟忘记做出动作，只是呆愣的看着。
那道光束犹如神灵降下的天谴，携带着至高的威严刺破了灰暗的乌云，在途经的路线上留下破碎的粒子，其能量灼烧着周围空气，让人们误以为它扭曲了空间。
“这就是反抗的代价吗？”虽然周燕的眼睛早已被耀眼的光芒灼瞎，但她的眼球上却仍倒映着炽热光束的影子。
她向天空展开怀抱，瞪着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的眼球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们无视规则而引来的……惩罚吗？”
生命的诞生或许很困难，但却消失的异常简单，仅需一丝外力便能让脆弱的肉体归于尘土。
或许此时应该像周燕一样，眼睛因灼瞎而看不到为好。
毕竟死亡来的太过惨烈。
“轰！！！！！！！”
一声巨响震彻世间，被气浪卷起的尘土瞬间扬起了几百米高几公里远。
而在那光束坠落之地，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瞬间被气化，抹消了所处之地的一切事物，只留下因炽热温度而烧灼出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