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艾泽拉斯：银月城往事》第4章 暗潮
今晚，夜空格外的晴朗，洁白的月光仿佛能融化心与心之间的阻隔。里昂和海伦娜沉默不语，马车的颠簸让他们的身体偶尔碰到一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约维娅的酒吧门前。
里昂推开车门，轻巧的跳了下去。和海伦娜的重逢让他感到心中五味杂陈，究竟是高兴还是愧疚，自己一时也搞不清。
海伦娜靠在车窗前，单手拄着下巴，等待和他告别。在魔法路灯幽蓝的光芒下，海伦娜水汪汪的蓝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像两颗闪烁的星星。
里昂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竟然一时语塞，只是呆呆的和她对视着。
静谧的月光毫无阻碍的照射下来，偶尔有几只萤火虫在里昂和海伦娜交错的目光中飞过，为这幅画卷带来了一丝灵动。
里昂的思绪越来越乱，海伦娜的目光里却有了些许期待，然而就是这份期待让里昂觉得有些尴尬。为了摆脱尴尬，他只好用最直白的方式结束这次重逢。
“那……我就……回去了。”如此简单的一个短句被里昂说的结结巴巴的，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
“你去吧。”海伦娜平静的回答着。
里昂点了点头，转过身小跑几步一头撞了进了酒吧的门帘里。
“你终于回来了，一整天你跑到哪去了？害的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约维娅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样子一定是陪客人喝了不少酒。
里昂刚要回话，却看到约维娅向前走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于是赶忙过去将她扶稳。
“对了，我都没有注意到你的鞋子破了，还是达恩告诉我的。”约维娅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银币塞给里昂，“这些钱给你，明天去买双新鞋子吧。”
残留在银币上的酒精味刺激了里昂，使他立刻想起了早上达恩中尉斥责他的那些话，不禁感到有些愧疚。
“怎么了？”看里昂没有像平时那样把钱收起来，约维娅有些不高兴，推开了里昂，坐在吧台上，一口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嫌我这些钱赚的不够体面？别犯傻了，卖笑赚回来的钱也是钱，一样可以给你换一双新鞋。”
约维娅无意中说的这句话比过去一整年的抱怨更让里昂感到难受，他默默的收起钱，心中有些憋闷，低着头又走出了大门。
此时，海伦娜的马车并没有离开，看到它，里昂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海伦娜，能不能……”里昂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是片刻过后，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再……再帮我一次。”
“你要我怎么帮你？”海伦娜淡淡的问道。
“我想在你家谋个差事，”里昂说道，“真的，什么事我都肯做。”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到我家来找我。”海伦娜将自己的海浪翡翠胸针摘下来交到他的手里，然后关上车窗，并吩咐车夫返回公馆。
里昂望着马车的背影舒了口气，再次回到酒吧的时候，约维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里昂给她披上一条斗篷，然后从酒架上拿了一瓶朗姆酒，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午夜时分，银月城的街道上寂静无人，从北方吹来的海风夹杂着大量的水气，在冰冷的月光下渐渐凝结成雾。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银月城监狱南部入口的废弃闸门前，现在这里还有另一个名称——谋杀小径。
银月城是一座建立在丘陵上的城市，银月城监狱正是丘陵的制高点。这里占地面积足有3000平方米，主体建筑是6座30米高的塔楼，由25米高，3米厚的城墙相连接。
起初这里是用作保卫逐日王庭的军事要塞，随着时间推移，银月城的城区不断扩大，要塞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转而被作为监狱使用，关押着奎尔萨拉斯最重要的犯人。
所以银月城监狱不仅是最坚固的监狱，也是待遇最好的监狱。
谋杀小径就是南北方向贯穿这所监狱的通路，两端各有一道厚重的闸门。监狱在天灾之战中被毁掉不少，尤其是两端的闸门更是被亡灵大军碾成了碎片。
现在，这里原本关押的犯人都已经不在了，仅存的废墟被那些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占据，已然成了银月城的无法地带。
女人顶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走进谋杀小径，驻足在一所不起眼的教堂前。她轻轻的拉了一下门前的摇铃，一名修士很快过来应门，并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确定她没有被跟踪以后，才将她放进来。
“请稍等，神父正在休息。”修士提着一盏魔法灯说道。
“没关系，我到他的房间里等。”女人摘下兜帽，那清丽的脸庞正是艾琳妮丝，“我有一个好消息，必须要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告诉他。”
“那好吧，请跟我来。”修士转身在前方引路。
神父的卧室空间非常大，陈设又很少，看起来空荡荡的。一张铺着写满奇怪经文床单，形状如同翻开的书籍模样的木床摆在房间的正中间，床的四角各放着一个近两米高的烛台。
苍老的神父身体有些消瘦，脸上也有很多老年斑，但是看起来并不虚弱，此时他穿着漆黑的道袍躺在床上正在睡觉。他的眉毛、头发和胡子均已变白，但是打理得干净又整齐。
“神父，艾琳妮丝小姐来了。”修士走过去轻轻的说道。
神父没有醒来，反而从他的嘴里传出了细细的鼾声。
看着神父一脸安详的样子，艾琳妮丝也不忍心打扰他。
昏暗的房间里时间仿佛消失了一样，艾琳妮丝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腰酸背痛。
又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摇铃声，修士又提着灯出去应门。
艾琳妮丝的精神有些倦怠，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突然，神父猛的抬起了眼皮，血红的双眼看上去狰狞又恐怖。
他咧开嘴，胸口剧烈的震动并向上顶起，像在挣扎，更像在斗争，露出来的皮肤上，一条条流着静脉血的深蓝色血管清晰可见。
神父就这样被折腾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他喘了几口气，脸上的肌肉逐渐的松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呈现在艾琳妮丝眼前的是一双绿眼睛。
“啊，你来了。我睡了多久？”神父轻声问道。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艾琳妮丝回答道。
“来找我有什么事？”神父又问道。
“我找到他了，”艾琳妮丝说道，“我今天在王庭中遇到了里昂，他与海伦娜在一起。”
“太好了，一万年前的誓言终于可以兑现了。”神父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说道，“真神终将返回这个的世界，为我们的族群带来伟大的救赎。”
卧室的大门再次打开，逐日王庭的宫廷大总管，奥尔达隆·日曦也穿着一身低调的夜行装扮来到了这里。
“啊，神父，您看起来……”奥尔达隆感应到神父的身上有一股强烈的魔力波动，便做了一个谦恭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你也来了，快过来。”神父招招手说道，“赞美我们的小艾琳吧，她找到了开启救赎之路的钥匙。”
“这真是太好了，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奥尔达隆问道。
神父解开道袍，露出干瘪的胸膛，在他心脏的部位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绿色水晶。
“这是邪能水晶！这就是您的秘密，对吗？”奥尔达隆惊讶的说道，“您已经完全掌握了它的力量，难怪您能拥有永恒的生命。”
“凡人永远不可能驾驭神的力量，”神父抚摸着胸口的水晶说道，“我只是替神暂时保管，现在，是时候归还它了。”
“不，神父。如果把它取下来的话，您会死的。”艾琳妮丝说道。
“别难过，一万年的生命已经够长了。对我来说，死是一种解脱。”神父将手指抠进自己前胸的肉里，将这块与他融合在一起一万年的邪能水晶抠了出来，将它和自己的十字架一起交到了艾琳妮丝的手里。然后，他无力的大口喘气，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的……邪能水晶，这里面残存着一缕神……神的灵魂。你要确保里昂……完成那个仪式。”
神父说完了最后的遗言便一脸轻松的合上了双眼，双手张开垂到两侧，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随后，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神父的遗体就变得瘦弱不堪，像是一层皮包裹着不到50斤的骨头。
艾琳妮丝跪在床边抱着神父的胳膊哭了好一会，奥尔达隆才把她扶起来。
“好了，别再伤心了。”奥尔达隆抚摸着艾琳妮丝的长耳朵，“他一定不想看到你哭泣的样子。”
“我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神父。”艾琳妮丝躲到奥尔达隆的怀里，不停的抽泣着。
“坚强点，小姑娘。擦干眼泪，再看他一眼吧。”奥尔达隆望着神父的遗体叹了口气，“然后和我一起处理神父的后事，他毕竟是你的教父。”
“现在？就在这？”艾琳妮丝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您要烧掉神父的遗体？不，不行。按照我们古老的殡葬习俗，应该用布将神父的尸体包住放进棺材里深埋，再用石板封住墓的入口。”
“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想这件事惊动其他人。”奥尔达隆用一个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冷静想一想，奥尔达隆的做法是对的。神父是社团的核心，拥有永生的力量。如果让其他人知道神父死了，那么社团内部一定会有人因为质疑神父曾经的权威和神力而动摇，为了完成神父的遗愿，她必须要保证社团的稳定。
艾琳妮丝认真的点了点头，将放在墙角的一整瓶灯油倒在神父的遗体上，然后退到奥尔达隆身旁嘴里默默的悼念着经文。
“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奥尔达隆一边说，一边在手中汇集魔法能量，朝着神父遗体丢出一个火球。
凌晨，银月城北郊的公墓中，多了一座不起眼的，用乱石堆成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