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不求大道》第8章 大难不死
站起，拉绳，倒下，站起，再拉绳，再倒下。
如此反复了七八次，那凶狠的猎犬早已经被绳子勒紧脖子，气绝而亡。
兴奋的周云楠，眼睛闪耀着野兽一样的光芒，在腹部的皮甲里掏出一块飞镖，伸手压着猎犬的脖子好一会儿，他才感受到一点温热。
然后全力把飞镖往狗脖子一送，手已经被冻麻，不知轻重的他用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一道血红在狗毛上冒出，他毫不犹豫，拔出飞镖，张大嘴死死堵住血口，大口大口地吸食，用尽了全身力气。
阳光普照，白雪轻柔，寒风似乎也停了。
并不高大的少年趴在狗脖子上，许久之后，他才感觉到喉咙和肚子里有一丝的暖意，稍稍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的知觉，他赶紧用匕首撕开了狗腿皮，还没来得及彻底卸下狗腿，下方传来轻微的声音，那是人踩在雪地上，把雪粒压紧的声音，此时在漫天鹅毛之中，周云楠却听见了。
一步两步，对方在靠近。最后一刀，在围着狗腿与身躯的连接处一旋，他随手拿起绳子，拼命往上方爬去。
为什么这些人去而复返？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这个生死关头，他一边踉跄往上，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个蜡封竹筒。
展开的纸条上，只有四个很潦草的字。
玄蛇降世！
玄蛇？什么是玄蛇？
他一脸蒙，但这不是关于弹劾将军或者是通敌的情报，让他略微放下心来。
既然死前已经得到了一个不明白的明白，他就无所谓了，随手就把竹筒和密文丢在了风雪之中。
下方上山的人一直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似乎这么高的雪山，他走起来毫不费力。
对方一直跟得不远不近，给了周云楠极大的心理压力。
又往上爬了二十来丈的距离，他终于在比较缓和一段上坡路段，看见了后面跟上来的人。
此人一袭白衣，差不多与整个雪山合二为一，他右胸前的衣面上，绣着一银色缺月。此人脚步似乎每一步都是一样大小，周云楠也看得出，虽然他也在往上，但他一样受到了这雪山高度的影响。
此时，少年似乎明白了，老军头为何要他往雪山上跑。
少年无力再往上，饥寒交迫，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就这么几十丈的距离，已经让他感受到死亡一样的寒冷。
挂在腰间的狗腿肉已经开始结冰，他顺手摸了下来，直接坐在原地，也不管能不能吃，用匕首胡乱划拉几下，刮掉冰霜，刀尖左右倾斜着划拉，一条美味的狗腿肉放在嘴里，让他有一种回归真实的感受。
看着下方不紧不慢往上的两个人影，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干脆嚼着肉，用尽最大的力气道：“为什么要追我？”
一上一下十丈距离，那人停下脚步，拿出在路上捡到的东西，也有些干涩地开口问道：“人呢？”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意，周云楠此时都已经不想再逃了，他真的没有力气再逃，还不如多吃两口肉，争取同归于尽。
“人？你是说寒水寺和尚吗？被我杀了。”
少年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风雪呛入心肺，他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嘴里半碎的肉沫也咳出去了，脑门发胀的他，一下抱着脑袋痛苦地哀嚎起来。
难受，太难受了。
剧烈的眩晕让他并不清楚太阳和光影，只看见山下好多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洛川城那繁华的往日，想起那些出门精于打扮的姑娘，想起那些在太阳下卖瓜的老伯，那些在街面上追闹的孩子。
画面渐渐流转，他看见了将军那睿智的眼睛，看见了如娘亲一般的将军夫人，看见了书院里的同袍……
意识开始模糊，他抱着头鬼叫着，头重脚轻，身子一歪，从高处摔下，滚落下去。
那人看见他滚落到身边，不快不慢避开，恰好地避过周云楠的冲撞。
少年一直滚落到这一段缓坡的边缘，才被一块尖峭的石头挡住，呼吸已经弱了下去。
雪山高处的天候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轻柔的鹅毛雪伴随着阳光，这一会儿又开始风起云涌，强力的山风夹杂着浓重的云团从山谷往上翻，这雪山之巅开始降下狂暴的风雪，石头后面的少年身躯被吹得随意晃动，而那高处，站着的人已经无法站立，不得不狼狈地蹲下身躯，小步小步地往山下走。
他身躯被风力吹拂，强风一扫，直接被风雪带入半空，惊慌之中他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狂暴的风雪淹没，生死不知。
夜深了。
月明星密，天河就在眼前，周云楠半挂在山崖山，一只腿已经悬空，无神地看着星夜。
他感觉到寒冷，感觉到身体内寒一阵热一阵，哪怕是轻微的风，也刮得面皮生疼，偶尔有几粒雪花落在脸上，伴随着化开的，是侵入骨髓的寒意。
迷迷糊糊之间，他艰难支撑着双眼，看着辽阔壮美的星空，他感觉自己离天如此之近，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摘下星辰。
他的手动了动，可无法抬起。
老天爷，你不要吹风，不要下雪。雪山的神明，对不起，我不该打搅你，我醒了马上就走，对不起。
他诞生了强烈的求生本能，却动也不能动。
呼呼！
呼呼呼！
山上开始响起刮风的声音，可少年却没有感受到狂风的出现，可，明明这风声就很大。
我是要死了吗？
将军，师娘，来生，希望还能遇见你们。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以为自己要死了。
想了想那个无比温柔的师娘，安静地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了。
可这呼呼的风声愈发怪异了，只听见声音，没感受到风力不说，似乎周围还陷入了一种特别的安静。
心里一惊，周云楠一下惊坐而起，毫无知觉地收回吊着的一条腿，他才惊骇地发现自己差点坠下山崖了。
腿是怎么收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一条雪白的大蛇举着半个身子，正在看着他。
这大蛇太美了，这是少年看见大蛇的第一反应。
水桶粗的身子，却有一种十分优雅的感觉，晶莹剔透鳞片，反射着淡淡的月华，若是在背光的地方，他或许还不能一下发现它。
心里一下不再恐惧，看见这样的活物，比看见人更让他开心。
艰难地背着崖边的石块坐着，他有些尊敬地问道：“你就是这里的山神吗？”
这大蛇见他一下坐起身也是眼里疑惑，就这么支着身子看着他从悬崖边挪到石头背后，在他发出声音后，这安静美丽的大蛇，忽然张开脖子上的肉翼，压低身子对着他哈气。
呼！
这像极了雪风呼号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人在耳边故意大声呼气的声音，一下让周云那愣住，忘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