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大周武德司之暗战十国》第9章 浮出水面
武德司举行小型会议，出席者只有武德使韩通、副使吴谦、左司尉李七、右司尉王森四个核心人物，听取韩钧对于幽州之行的得失总结汇报。
对于如何抓捕隐藏在宫中的辽国间谍夜枭，韩钧也提出了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即设立完善的举报奖励制度。凡可疑者，人人有义务举报，举报对了有奖励，举报错了也不会担责，无论对错武德司都会为举报者保密。
武德副使吴谦对韩钧的建议颇为赞赏，表示会立即推行。以往虽然几番折腾，但是都没有效果，归根结底就在于没有调动宫中人等的积极性。大家都想着明哲保身，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没有确凿证据的话也不敢乱说。如今有了奖励与保密制度，举报成了有利无害的好事，相信会极大的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来。
没过多久，武德司便再次举行了核心层会议，韩钧又被破例允许参加。他暗暗猜测着是不是抓捕夜枭一事有了进展。果然，吴谦先通报了宫中的情况，通过新推行的举报奖励制度，已经初步锁定了可疑人物，继而掌握了一条疑似夜枭向宫外传递情报的渠道。如今就是要根据这些已有的成果来制定计划，不仅要揪出夜枭来，还要尽可能的顺藤摸瓜，抓捕更多的辽国细作。
会议授权韩钧制定计划并且负责具体的执行工作。韩钧领命，建议将此次行动命名为“天网计划”，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众人皆无异议。
夜深人静的丑时，大周后宫中专管清理便溺的太监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把各处的马桶溺器都搬到门口，等待运送“夜香”的马车到来，把所有的污秽之物全部倒入车上的巨大木制容器中。进入宫中的马蹄上都包裹着布片，免得马蹄声惊扰了贵人们安歇。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后宫中所有人一日之间产生的便溺统统收集在十几辆大车上，由净事房的总管太监李德才带队，出宫出城到郊外的特定地点进行倾倒。而宫门、城门的守卫跟李德才已经很熟了，一般都是离马车和随行的太监们远远的，捂着鼻子，不愿意车队有片刻的停留。
城北直通陈桥门的大街上，车队行驶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随行太监们提着的灯笼照出依稀的路面来。这个时候城区里基本上是一片漆黑，只有个别富贵人家的门前挂着尚未燃尽烛火的灯笼。
车队路过一处府宅门前，门上挂着绿纱的灯笼，灯笼上有一个大大的“矫”字。走在车队最后面的管事太监李德才悄无声息的脱离车队，跑到府门两旁的石狮子后面去，仿佛是在小便似的，很快就出来了，悄无声息地撵上车队。
李德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翌日天刚蒙蒙亮，位于陈桥门大街之上的矫府大门打开，主人矫坤生踱着方步走出来，在门前溜达了一圈，又到右侧石狮子后面摸了摸，狮子与底座之间有一道缝隙，里面空空如也，说明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
昨天他接到上面给夜枭的密信指示，按照惯例于夜晚挂起了绿纱灯笼，要保证在丑时到寅时之间烛火不灭。果然有人来取走了密信。
平时如果没有上面的指示需要传达，矫府就会挂一盏红纱灯笼，为传递情报的人指示方位。而多年来他也养成了习惯，每天早起出来摸一摸石狮子，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从宫中传递出来。
矫坤生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面色白皮净，三缕短髯下垂，挺着大肚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在他的名下有两百多亩地的田产，位于城郊，加上来自辽国的特殊经费，足以支撑起他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富家翁的小日子。
早饭后，矫坤生徒步走到了附近的隆福寺，在大雄宝殿里装模作样地烧了一柱香，便出来转到了后院门口。
门口伫立着的两个小和尚见到矫坤生便双手合十为礼，也不言语，任其进入后院，看来是认识他的。
矫坤生径直来到方丈僧舍门前，推门而入。但见明德法师正在床上坐禅，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矫坤生立刻变成恭恭敬敬的样子，垂手低头道：“大师，给家姐的密信已经送出去了。”
明德点点头，语气威严的说：“最近夜枭送出来的消息，有价值的不多啊！”
矫坤生道：“宫中情况复杂，防范日益加强，家姐应该是已经尽力了。”
明德转身从床上的行李底下摸出一大锭银元宝来，道：“这个月的银子，拿去吧！”
矫坤生接过银子揣入怀中，躬身后退几步，出门离开了。
明德望着矫坤生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周后宫夜枭的这条线运行了多年，到如今颇有点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接触到大周禁军高层的眼线，及时了解朝堂上的决策和动向，而不是待在后宫女人堆里眼界受限、只能拿郭荣的日常头疼脑热来说事的夜枭这样的细作。
好在侦南司的北雁南飞计划正在顺利实施中，可能很快就会获得更加有价值的情报了。有时候一条真伪难辨的重要情报需要用不同的渠道来互相印证才行。周帝郭荣想要夺回幽云十六州、建立不世之功的决心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要如何动手、何时动手都是值得密切关注的。
走在路上的矫坤生，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一样。回头看去，行人如梭，三教九流，却看不出哪个有可疑之处。他不禁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是过于疑神疑鬼了。
此时在武德司韩钧的办事房中，几个人正在忙碌着化妆，各自乔装改扮。韩钧找来了一套破烂不堪的脏衣服换上，再把发髻打开，弄得乱蓬蓬的披散着，再随意地挽成发髻。然后打开一个装满各种化妆用品的小木箱，对着铜镜为自己化妆，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个中年乞丐的模样。
为了让自己显得矮一些，他尽量佝偻着身体，还在后背加上了如驼峰般的大包，然后拄着一根棍子在屋内走动着。这个形象倒也符合他的代号“橐驼”，不过最初七爷李承烨为他取这个代号时、取的是持久忍耐之意，这也是一名合格特工的基本素质。。
张平和几个协助韩钧办案的武德卒也各自装扮成不同身份的百姓模样，然后围过来听他的指示。张平虽然眼下还只是韩府家兵，不在武德司的编制之内，不过这时的风气便是如此，为官宦者上班时带着自家亲随无可厚非，主要是负责主人的个人安全。至于在执行公务时跟着瞎掺合，只要不闹出事来也没人会追究，毕竟没有领官府的钱却替官府出了力，谁会计较呢？况且韩钧已经奉父命找了李七为张平办编制的事了，应该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领武德卒的俸禄了。
“矫家的这条线咱们一定要监控好，不能暴露也不能急于求成，要顺藤摸瓜把他的上线下线都扯出来才行。”
“放心吧，韩头儿，咱们不会给你丢人的。”武德卒班头曹仍说道。
这时有人进来，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了，是夜班负责监控矫府的武德卒班头何大智下值了。
“有什么新情况？”韩钧问道。
“目标去了隆福寺，进了后院，待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门口有人守着，卑职没法接近。”何大智答道。
“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看来隆福寺那边也得派几个人盯着了，那里不仅仅是矫坤生的上线，还有可能是整个辽谍在汴京情报网的中枢，要是能够一锅端了，兄弟们可就立大功了！”
大家不由得都兴奋起来，谁不希望建功立业呢？像武德司这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部门，不比禁军的其它袍泽，没有机会上战场真刀实枪地开干，想要升迁是非常困难的。如今这样的机会是可望不可求啊！
韩钧坐在武德司的马车上出了大门，在距离矫府不远处的街边僻静处停下来。韩钧跳下车来，一瘸一拐地贴着墙蹒跚而行，来到了矫府大门的街对面，倚着墙壁在地上半躺下来。
但见矫府门外不远处，有一个鞋匠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是一只木箱子，里面装满了针、线、顶针、锥子等修鞋用具。木箱上书写着两个大字：修鞋。韩钧知道那也跟自己一样，是武德司的人。
韩钧这一躺就是从早到晚一白天，伸手向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伸手乞讨，得了屈指可数的几枚铜钱。鞋匠摊子都换班了他也没有离开，就这样近距离观察着矫府门口的一举一动，进出的每一个人。
到了傍晚时分，假装路人的曹仍给韩钧扔下了一张胡饼一葫芦水，他才得以补充一些能量。趁着夜色的掩护，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然而他并没有回衙门或者韩府，只是在不远处的武德司马车上向张平、曹仍等人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继续回到矫府街对面躺着。
眼见得夜幕降临，开始宵禁了。矫坤生亲自出门挂上了一盏红色纱罩的灯笼。韩钧醒了睡，睡了醒，强撑着到了下半夜，眼见得矫府的人出来换了四次灯笼中的蜡烛，使得灯笼始终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