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岂曰无衣》第3章 梁王案
朝议开始后，永光帝先赞扬了一番周苏杭战功卓越，又将其即将掌管羽林卫一事公之于众，此事一出，众人神色各异，但并没有人反对，周苏杭便跪下行礼谢恩。
御史大夫朱光甫上前一步，弹劾梁王齐珛“强抢民女、私营娼窑”。话音未落，梁王便出声反驳，直言自己清白无辜，实是有人栽赃嫁祸。
永光帝、秦王，一母同胞，乃是早逝的仁昭皇后所出，如今的吕太后自仁昭皇后崩逝后被擢选入宫，当时永光帝与秦王尚且年幼，便被她养在膝下，而梁王则是如今的吕太后所出。三人自幼一母所养，感情较之其余皇子皇孙也要更亲厚些。
自秦王空谷猝逝，梁王可谓深受皇恩，加之又是亲子，太后也十分宠爱，他本应在圣上登基时，便封藩外放。太后一道懿旨，便将他留了下来，大燕朝以孝治国，便是如朱光甫清流直谏之流，也无可奈何。
“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两位不必多言。傅爱卿，朕命你主理此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傅深听到永光帝的话，忙出列行礼。
朝议几乎持续了一个上午，下朝后，周苏杭无心与其余官员交谈，便匆匆往外走去。她是女子之身，又是武官，与朝臣牵连过深并非好事。
傅深刚收回看向周苏杭的视线，就听身旁的刑部尚书李时岩道：“听闻仲渊与周将军早年师承同门？”
“李大人。”李时岩是他的上官，傅深自然不能无礼，于是作揖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笑意，“是，不过周将军只是在永州读书习文，自古男女不同席，虽是同窗，不甚熟稔。”
这话算得上是撇清关系了。李时岩挑了挑眉，不再多说，倒说起正事来：“傅大人，梁王的案子陛下命你主理，可是私下里有什么旨意？”
“圣意不可测，在下只要在其位谋其政就好。”
“治国之道，在于公平正直。若是此案属实，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妻离子散，你倒在此揣度圣意。”经过的朱光甫听到李时岩所言，忍不住出声打断，这话说得已是极难听了，李时岩脸色一沉，想开口驳斥。
李时岩为人一贯圆滑小心，与梁王走得很近，朱光甫一向很看不上他这样溜须拍马之辈，但是李时岩上任以来虽说并不大功，也未曾犯过大错，再加上与京内各位上官贵胄有些关系，因此也算得上官运亨通。
傅深见二人剑拔弩张，开口调和道：“朱大人，此案可有线索？”
“线索自然是有，只是零散，算不上铁证。”朱光甫道，“此案还得靠仲渊，当年你智断青州灭门案，本官可是早有耳闻。”
“不敢不敢。”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傅深坐在马车上，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上下敲动着，暗暗思忖：朱光甫曾是刚刚上任的太子太傅沈经濯的门生，与太子有同门之谊，此番直谏，背后未必没有太子一党的意思。李时岩与梁王一向往来甚密，此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朝会后便忙不迭地来他这里打探消息，与其说是试探，倒不如说是敲打。但此举过于鲁莽，反倒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了。
近些年来，太子的储君之位毋庸置疑，但是先帝驾崩突然，生前未立太子，只是拟了遗诏属意永光帝继位。此事虽合情合理，但先帝之遗诏是永光帝派人搜出，未免有些来路不正，再加上秦王忠厚正直，文治武功皆属上乘，空谷一役，也并不是没有人怀疑是陛下为了继承大统铲除异己。而梁王自幼聪明伶俐，颇受先帝喜爱，这些年虽是闲散王爷，但是也常常结交朝臣，又是吕太后的亲子，也可算占一个嫡长子之名，若想接着秦王案起事，倒不算师出无名。更何况，梁王仗着太后的懿旨迟迟不肯离京，陛下也无可奈何，背后又怎是一个孝母之心可以解释的？恐怕陛下也有借此事敲打梁王的意思，此案看似简单，恐怕牵涉众多。
只是为官者在乎忠君爱民，若是朱光甫弹劾属实，他也绝不能就将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京郊，羽林卫营帐。
“将军，这两位便是羽林卫中左、右中郎将梁君曜、宋焰。”
“两位不必多心，本帅初来乍到，叫二位前来也不过想对羽林卫有些了解。”周苏杭端坐在上位，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已经让人不敢放心，见他们还是抱拳而立，道，“两位不必多礼，先落座吧。”宋焰、梁君曜这才放松下来，在最靠门的两个位置坐下。
“本帅先为你们一一引荐。这位是左都尉庞凌。”
周苏杭座下左侧一方脸大汉男子站起冲他们遥一抱拳示意，梁君曜暗暗打量，那男子左额之上有一骇人伤疤，威风凛凛，心想：好一个英雄好汉，也忙不迭站起身来行礼。
庞凌是黑甲军麾下第一前锋，自从军以来，身先士卒，斩敌无数。
“这位是右都尉宋华声。”此时，坐在右侧的男子也起身抱拳示意。宋华声是四年前从的军，周苏杭看他为人机警，便收入麾下，教他习武，他也颇为争气，这几年战功卓越，很快便从朔北军里的无名小卒，成了黑甲军的右都尉。
“那位是长史言昭。”一位身穿玄色布衣做书生打扮的男子作揖行礼，正是先前引他们二人入内的男子。言昭出身于永州第一布商言家，文采卓然，师承永州叶清正，只是他一直无心科举，与傅深是至交好友，六年前收到傅深的信件到了朔都，便追随黑甲军至今。虽为一介文人，但是博通古今，运筹帷幄，在军中颇有名声。梁君曜和宋焰虽然并不认识，但也听过言昭的名声，不敢怠慢，也忙起身抱拳行礼。
“行了，如此起来坐下，本帅瞧着都累。”周苏杭笑道，“本帅既已接任，当务之急，是先见见羽林卫的实力，也好为后续练兵做些准备。午后与黑甲军演武，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