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文学《如果有光落下》第5章 蛇毒
“慈桓。”林下笃定地叫出他的名字，握着手机退后几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这不仅是在给自己提醒，也是为了告知电话那头的人。
“嫂嫂还记得我啊。”像是没有发觉到她的防备，慈桓白皙到病态的面上腾起两团红晕，虎牙微露，“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下不答，一边警惕着他，一边寻找着可以脱身的地方。
这可是个会随时随地发疯的主儿。
刚被丢下，就碰上了这个人，真是倒霉。
慈桓对她的小心思和小动作了然于心，也不恼，朝驾驶座的人使了个眼色。
阿青心领神会，推开车门，走到林下身边，拉开后座的门，比了个“请”的姿势。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穿着件黑色的跨栏背心，浑身都是肌肉，两条裸露的胳膊上纹满了纹身，一路延伸到耳下。
像座大山一样往人前一站，充满了压迫感。
林下还是没动，举起手机正要对着电话说什么，就被阿青一把夺过。
手机落在了慈桓手里。
“我可以载你一程。”他拿起手机附在耳边，嘴角勾出一个恶劣的弧度，“你说是吧，大哥。”
“……”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设备传入耳中，“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嫂嫂说几句知心话而已。放心好了，人会给你全头全尾送过去的。”
说完，便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请吧，嫂嫂。我带你去见大哥。”
林下没了法子，只好照办。
阿青也回了驾驶座，升起隔板，重新启动车辆。
里面光线很暗，弥漫着清冽的香水味。慈桓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位子，也没有要让的意思，林下几乎是挤着车门坐的。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彼时的他面色还算健康，不至于和现在一样苍白透明，脸上的毛细血管都看得见。
慈家两兄弟容貌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慈桓同他父亲也不肖似。他长相整体偏秾丽，眼睛狭长，眸子是透亮的褐色，睫毛浓密又纤长。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小狐狸，偏偏又带了股阴狠劲儿，如冷血动物一般。
车子里很安静，没有音乐，也没人说话。
林下有些坐立难安，努力忽视那道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一秒、两秒……二十秒……一分钟……
慈桓始终没有收回视线。
有完没完！
最后还是林下先败下阵来，生硬地开了话头，企图盖过压抑的氛围。
“你怎么回来了？我听她们说你在国外应该还要再读一年的，现在也没放假吧。”
慈桓托着脑袋，轻轻挑眉，“嫂嫂对我还挺关心。”
“……”
“提前结束了。”他淡淡道：“你和大哥要结婚了都没人通知我，还是从大哥那个前任的朋友圈看到了才知道的。作为弟弟，我怎么能缺席呢？”
许为纯的朋友圈？为什么会提到我和慈昱的事？
林下心中杂乱，理不清思绪。刚想问是什么内容，就见他低垂着眼眸，抚上自己没了知觉的双腿。
“真是世事无常，之前我还以为大哥会娶那个女人呢。当初爱得那么疯狂，自我都失去了的人，如今居然要娶其他人。我这双腿啊……可不就白白没了么。”
他的嗓音平和，不带丁点情绪，一字一句，讲得好似是他人的故事。抬眼的瞬间，却带了不易被察觉的恶意。
“当年的事我都听说了，嫂嫂的父亲可真不是人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女儿都出卖。如果不是我身子不好，第二天还要出国，懿儿体谅我，早早推我回去了。你猜猜，我们慈家几个兄弟会有几个喝了那壶酒？”
他口中的懿儿，指的是慈家三少爷，慈懿。
这些话落在耳朵里，不亚于把她浸在冰冷的海水中，浑身血液凝固。
“你觉得他敢算计大哥和懿儿吗？除了我这个不受家里人重视的废人，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又下药又喊记者堵门。”
“大哥是替我受了这一切，还失去了意中人。也是他念旧，没有声张，不然别说林廷敬，整个林家都得遭难。”
“……”
见她指尖微颤，失了魂一般，不管听信了多少，慈桓的目的都达到了一半。
假话掺着真话说，除了当事人，有几个能分清的呢，特别是在这些小细节上。
窗外的风景愈发眼熟，离别墅近了。
慈桓轻轻敲击手机屏幕，递过去，“我知道嫂嫂也是受害者。现在距婚礼还有一年吧，如果你哪天不愿意了，可以来找我。”
对上林下无光的眼睛，笑得灿烂，“但是，你得欠我个人情。里面存了我的号码，你别介意。当然，删掉也随意。”
车子停住。目的地到了。
林下接过就要下车。
一拉，车门锁着。
“替我向大哥问好。噢对了，我还给他带了个八音盒，麻烦嫂嫂转交。”
这次她没接，“慈昱见不得这东西。”
锁开了后，推门就走。
慈桓说得真真假假，嘴里没几句真话，她自然不会跟着他的话走。只是，手机里多出来的那个号码也没打算删掉。
胡思乱想着，目光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林下脚下一顿，差点撞了个满怀。
暮色渐至，院落里的灯自然亮起，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男人站在门口，头发半干，身上带着凉意，不知道等了多久。
见到他，下意识地扬起笑。
笑不出来还要笑，嘴角勾着，眼里木然。
慈昱微微叹气，把人迎进屋里。
待林下坐下，他去温了杯水过来。给她没反应，只好先搁在了茶几上。转身又去提来药箱，给她把破了口的地方处理了下。
他什么都不问，“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住在这里，钥匙还是原来那个。我最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
听他这么一说，林下想起自己还有个试镜，稍稍打起精神来。
“不了，我这几天有个重要的试镜，得去一趟C城。”
“C城？”
“橘星的大制作《起元》在那拍摄，我拿到那个角色的话，会跟组一个月。”
慈昱思量了一番，“我明天就要走，可以送你去C城。”
倒是稀奇。
林下看他一眼，摇头，“没事，我约了梁双。”